云之羽：上官浅（33）

十三小心地喘息着，感觉胸里扩张的肺叶几乎要触到那柄冰冷的剑。

黑暗的房间里，连外面的惨叫都已然消失，只有死一般的寂寞。

他被铁索钉在巨大的铁笼里，一动不能动，黑暗如同裹尸布一样将他包裹，他闭上已经模糊的视线，静静等待死亡一步步逼近。

原来当年，十一哥被关在此地时，是这般感觉。

临近死亡的感觉......似乎十年前也曾有过？在十一哥跃下山崖的时候。

成王败寇，他怨不得谁，只恨自己信错了人，如今也好，到了地下，就能见到十一哥了吧？

就在他即将昏睡过去，忽然间，黑暗裂开了，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一切都变成了空白。黑沉沉的牢狱里透入了风，沉重的铁门无声无息打开，将外面的一丝日光投射进来。

有人走进来。

是首领那个女人吗？他懒得抬头。

“久安。”一个声音在黑暗里想起来了，轻而缓，压抑着颤。

他触电般地一颤，抬起朦胧的眼睛，是幻觉吗？那样熟悉的声音......是.......

“久安。”直到一只温凉而带着薄茧的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他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黑暗中真的有人在呼唤他，是.....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吗？

他嘶哑着嗓子低声回应：“十......”

一个字还未出口就被来人截断，“是我，十三。”得到确定后的十三不可思议地朝他脸上看去，像......除了面部线条更加锋利，气质更加成熟温润外，真的像......像极了记忆里的十一哥。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仿佛被烫着一样地转过头去，避开了那只手，黯淡无光的眼里转过激烈的情绪。

“滚！”想也不想，一个字脱口而出，撕裂而狠厉，胸腔因此而上下剧烈起伏着，不一会儿，伤口处便又流出鲜血。

黑暗中潜行而来的男子蓦然一震，手指停顿，握住他胸口的剑柄，“九安，忍着点。”下一瞬，剑柄便被男子拔了出来，随意丢在一旁，“叮当”一响。

他呜咽一声，低低喘息，低头看着面前人掏出药瓶和布带，不紧不慢地为他上药。

他咬紧了牙，恶狠狠地对面前人发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救你。”黑暗里，来人的声音清清冷冷地响起，手中的包扎结束，他为他掩上衣襟，留下一句，“九安，别怕，我会带你走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便又陷入了死一样地寂静。

十三在黑暗中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先前的愤怒仿佛并不存在一般，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的眼底是一片清明。然而呼吸却无法控制地开始紊乱吗，方才心底来不及上涌的欣喜仿佛洪水一样涌出来，一个声音在心底呼啸——他的十一哥还活着，十一哥还活着。这世上知道且会唤他久安的，只有他的十一哥。然而他却恨不得自己就在这一瞬间消失。

太危险了，十一哥怎么能出现在这！还看到这样的自己——满身是血，手足被铁索扣住，面色苍白，双目无神，苟延残喘着，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

十年后，当事情尘埃落定，潮汐退去，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中重逢，时间、地点还有人，通通不对！他怎么能让十一哥再次陷入险境！

熟悉的气息在他身边环绕，他认出了他，却又不能认出他，从十一哥截住他话头的那刻，他就飞快地意识到——他的十一哥并不想被人认出来，所以之后他才会发火让他滚。也不知这样的表现，能不能蒙混过牢狱外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