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上官浅（21）

修罗界。死人场。

耳畔是连续不断地惨叫声，又骨肉断裂的钝响，有临死前的狂吼，那群刚刚进入无锋的新手，至多不过十三岁，正在进行着一轮轮残酷的淘汰，死人场命如草芥，两百个孩子，在此将会有八成死去，剩下不到三十人可以活着进入无锋最终的选拔，进行下一轮修炼，而最后可以从死人场杀出成为低阶寒鸦或是魑的，两百人中不足十人，无锋的每一个杀手贵精不贵多。

上官浅蹙着眉，急促呼吸着，画面一转，漫天的大雪飘落而下，落在她的肩头，放眼望去，满目鲜红。

尽管已经过去许多年，但是那些过于惨烈的记忆仍清晰如昨日，她依然记得孤山派一门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她眼睁睁看着父亲信任多年的傅伯将那把长刀插入父亲的身体，母亲拖着病体将她推入密道，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看着身边伺候他们阮家多年的侍女风荷狞笑着，挥剑向母亲划去。

那一夜，她甚至都忘记了哭，因为过于悲痛、过于震惊、过于愤怒，她只有抱着父亲送给她的短剑，拼命地跑啊，跑啊......

被追杀被逼得跳入水里时的那种绝望袭来。

寒冬腊月的黑水河，冰冷得足以致命。

那些自称是清风派的杀戮者从后面追来，戴着狰狞的面具，持着滴血的利剑。她慌不择路地在冰面上奔逃，忽然间冰层“咔嚓”一声裂开，黑色的巨口瞬间将她吞没！在落下的一瞬间，她的大脑空白一片，只觉得无尽的冰寒刺骨。

就在她觉得快要窒息的那一刻，她忽的一下清醒过来，睁开了双眼，慢慢平息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十年了，尽管她体内的寒毒已被清理干净，但是那深入骨髓的寒冷她却永远都忘不了，在每个下雪的夜里，都会忽然惊醒，梦中的她发了疯一样从温暖的房间里推开门冲出去，赤脚在雪上不停地奔跑，想要逃出去。

然而，那样拼命的奔逃，她却怎么也逃不了，那一夜之后，什么都不存在了，包括她自己。

她缓缓起身，擦去眼角即将滑落的一滴晶莹的泪。

她已经好多年没做过这个梦了，但不变的是，无论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她永远都是一个人，她只有自己。

“上官姑娘是做噩梦了？”有些轻佻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上官浅从微怔中惊醒，“刷”的一下抓起身旁的短剑，翻身下榻。

“谁！”她喝问，“出来！”

“啪——”只听得一声响指，桌上的烛火被点燃，跳动着映照在来人的脸上。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的一侧，轻轻摇晃着手中的一支梅花，未转头，举止轻慢，语气甚至可以说得上放浪，“上官姑娘不必惊慌，在下并无恶意。”

上官浅未放松警惕，仍旧保持着随时准备进攻的姿势，声音平静，“阁下未经许可，深夜闯入女子闺房，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恐怕称不上没有恶意吧？”

“上官姑娘真的误会了，在下确实没有恶意。”对方身心都不见动，就瞬地移到了屋子窗台边上，慢悠悠地将那只梅花插进了窗子边摆放的白瓷花瓶中，他笑着说，“若是我有害姑娘的心思，这时候，姑娘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上官浅放下了兵器，施施然坐在他方才坐过的地方，歪靠在一边抬眸看他，“以公子这样灵巧快速的身法，想杀小女子，自然也就是一息之内的事。”

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见机行事了，她继续问道，“敢问公子来找我是为何事？”

突然，她掩唇一笑，“哦，倒忘了，敢问公子尊姓？”

男子笑了笑，斜倚着窗台，挑了挑眉，“上官姑娘竟然不认得在下这个面具？”

上官浅疑惑地抬眼，仔细向他面上的面具望去，借着屋内微弱的烛光，白玉面具泛着温润的色泽，她一惊，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