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上官浅（19）

庭院深重，月影高悬。

寒鸦柒在街巷拐了几个弯，身影闪烁，一个键步便闪进巷子尽头的一处院落。

浓重馥郁的药香在空气中飘动，他向右侧一间屋子走去，到了屋外却没推门进入，而是隔着一扇门沉声道，“寒鸦柒谢过八公子。”

紧闭的房门缓缓敞开，黑暗中，一道低哑的声音传来，“进来。”

男人高大魁梧，穿一件黑色单袍，衣衫下纠结的臂膀和隆起的胸肌清晰可见，长长的黑发结成数条辫子，深眉高鼻。

他手中拿着一株连心草，头也未抬，皱眉思索着。

等到寒鸦柒近前，站了有一会儿后，他才放下手中的草药看向他，声音淡淡地问：“何事？”

“今日多谢公子出面引开宫尚角。”

宫尚角折返回大赋城是为了八公子，却也不全是为了八公子。

在他救了上官浅后，确实觉出不对，才打算返回大赋城。行到半途中被八公子出现在大赋城的消息吸引走了注意，这才无暇顾及上官浅这点子事，阴差阳错给了寒鸦柒安排人帮上官浅善后的时间，没让她露了马脚。

但无论八公子是有意还是无意出手相助，这声谢都必须说，虽然同期的几位公子都上位成了长老，只有他还一直是公子，寒鸦间都在传八公子庸碌无为。

八公子也向来无心无锋内务，看起来只关心他那堆花花草草，但是能一路从低阶寒鸦一路坐上公子位置，这些年仍没被后来人拉下来的人，又岂是无能之辈。

他跟八公子的接触并不多，也不敢保证八公子不是一个心胸狭小之人，道声谢，无伤大雅。

他并未在意寒鸦柒内心的这些弯弯绕绕，修长的手指拈起散落在桌上的一块三七，轻轻抚摸着，“这声谢......倒也不必。”

视线落在屋外婆娑的树影上，目光深远。

当年，他和五姐联手击伤宫尚角和宫唤羽，赶回无锋，就听到了十一背叛、越狱、坠崖、身亡一系列事情，心神俱震。

自己只走了短短几天，心爱的弟弟就死了，大怮之下，从此隐于无锋后山专注医药，只在每年无锋公子内比时出现，用武力和毒药震慑那些想杀死自己坐上公子位的宵小之辈。

他确实对俗事不上心，对他人死活，只要死的不是五姐、十三弟，其他人的生死管他屁事，这次多管闲事，并不是为了上官浅，而是为了他的十一弟，毕竟十一死前还在为孤山派费心费力。

叹息了一声，挥手让寒鸦柒出去，门掩上的瞬间，低沉悦耳的男低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他的手下意识地按住腰间的暗器。

“真是稀奇事，一向不问世事的八公子，什么时候也变得爱多管闲事了？你不是最怕死吗？”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挺直的脊背略微放松，嘴角含笑，“就许你不打招呼跟我在这捉迷藏，不许我偶尔管管闲事？”

“呵。”他轻嗤冷笑，“比不得你，只会龟缩在那间破草房里，怯懦逃避。”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发出来的，嗓音如沁入冰水般透澈，狭长的眼底尽是阴郁。

“十三，你怎么还在为十一的死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了，该放下了。”

“放下？”犹如淬了毒的冰冷从嗓子里面溢出来，语气又阴鸷了几分，“亏得十一哥之前那么尊重你，他一死，你就躲到后山，不管不顾到现在！你配十一哥喊你一声八哥吗！你配吗！”

“你就是个缩头乌龟王八，没种的怂货。”他冷冷啐了一口，声音不大，语气却怒而厉，眼神凶狠又满是悲伤。

八公子不吭一声，任由他把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他懂十三的痛，对于十一的死，十三弟一直觉得是因为他自己无能，没能保护好他的十一哥，所以这些年他都在积蓄力量，跟首领对抗，如今无锋内部早已分成了两派，一派以首领为尊，一派则追随十三这个“煞”。

不像自己，只会躲在药房中与草药为伴，什么也不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