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晚风微凉。
钱昭坐在院门口,手里不停地摩挲着那片捡来的徽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失了魂一般。
楼微之半夜惊醒后就有些睡不着,正想出去赏月喝酒,没想到正撞上了钱昭这副模样。
她本想直接回屋去,顿了一瞬却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他旁边,轻声道:
楼微之“在想什么?”
钱昭抬眸看她一眼,眼尾微红,道:
钱昭“你怎么来了?”
楼微之“睡不着。”
楼微之偏头看他,蓦地轻声笑了笑,锐利的眼神像是能看透世间所有的东西,声音悠悠:
楼微之“你想必也睡不着吧。”
钱昭没回答,楼微之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只递了一坛酒给他,道:
楼微之“请你喝酒。”
钱昭没有客气,伸手接过就往嘴里送,酒液清澈,带有绵厚的菊花微苦之味,尾韵悠长。
他又灌了几口,才没任自己沉浸在悲伤的思绪里,哑声问:
钱昭“这酒叫什么名字?”
楼微之“桑菊酒。”
她微叹一声,道:
楼微之“是我家乡特有的酒,在老一辈人眼里,远行人孤独寂寥,若不带点家乡之物,过节时怕更加煎熬。”
钱昭“你不是安都人么?”
安都,他们马上就要到安都了。
楼微之但笑不语,安都,只是她一处栖居之地罢了,她的家,在遥远的云隐山。
楼微之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酒,突然想起了一首诗,她一字一句念道:
楼微之“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山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 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
钱昭愣了愣,才蓦地低声道:
钱昭“酒盏深与浅……”
钱昭“我分明那样讨厌他,哪里会与他把盏呢……”
楼微之“他?”
钱昭低头看手中的徽章,背面的“柴明”二字格外刺眼,像刀一般割着他的心。
他苦笑一声,颤声道:
钱昭“阿明,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钱昭“我打小特别讨厌他,可他是个傻子,看不出我讨厌他,亦或者是他脸皮太厚了,总是围在我周围,我在六道堂,他就追到六道堂,我去了羽林卫,他也要跟去羽林卫。”
钱昭“每天大哥长大哥短的叫着我,不管我怎么训斥他、惩戒他,他面上再不悦,下一次见面时,还是要叫我一声大哥。”
楼微之没有说话,就听钱昭一个人慢慢地说,伤口要露出来,要把烂肉剜掉,才有可能愈合。
钱昭“他本想着,再多打他几次,打到二十岁,我就认了他这个弟弟,可他在天道太优秀了,竟被皇帝带去了战场,就……再也没回来。”
楼微之“他会回去的。”
楼微之看着他。
楼微之“你会活着把他带回去,不是么?”
钱昭“对。”
钱昭“我会带他回去的。”
钱昭将酒一口饮尽,心中郁气总算散了些,他转头看向楼微之,月光如水,清亮朦胧,随意洒在她的身上,称得她格外温柔知意。
钱昭的心似乎也随月光漾了一下。
钱昭“微之……我可以叫你微之么?”
楼微之顿了顿,良久,才沉声道:
楼微之“今晚可以。”
“砰砰砰——”
微凉的夜晚,钱昭的心竟出奇地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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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绝不会我元小禄和钱昭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