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辛松了手,回头一看,道:
任辛“你回来了?”
楼微之“对。”
任辛“情况怎么样?”
楼微之笑了笑,道:
楼微之“我出手,还不是小菜一碟。”
任辛“这么自信?”
楼微之轻轻皱眉,蓦地凑近道:
楼微之“你不信我?”
任辛丝毫不避,任由她靠了过来,楼微之比她高些,此时低着头,瞬间呼吸可闻。
任辛“楼大人办事,谁敢不信?”
楼微之“至于这么说话么?”
楼微之摊了摊手,道:
楼微之“你的身份鹫儿那里我暂时替你瞒住了,但这孩子性格偏激了些,可不好一直骗着他,寻个时间告诉他吧。”
任辛“好。”
任辛应道:
任辛“待到了安都,再与他说吧。”
任辛“他若与我相认,难免孩子心性失了理智,你敲打敲打他。”
楼微之哼笑,又凑近了一步,道:
楼微之“他是你徒弟,又不是我的,我做什么替你管着他?”
任辛抬眸道:
任辛“你是他师叔,不可以吗?”
她的眼睛生得极为好看,水润透亮,似清晨的露一般,眼型偏圆,本就该是柔和的一双眸子,只是因她平日总是一副傲然冷酷的模样,才添了几分锋利。
楼微之被这眼眸惑住了心神,良久才愣道:
楼微之“可以。”
任辛被她逗笑,正准备得寸进尺,就听到了外间的声音,有些杂乱,似乎是李同光正在和宁远舟说些什么。
任辛眼神示意出去看看,楼微之立即跟上。
还未走近便听到了李同光的声音:
李同光“为表合作的诚意,本侯还有一个消息要送给宁大人。”
宁远舟还以为这长庆侯要一直这么桀骜不驯、目中无人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就冷静了下来。
宁远舟“什么?”
李同光负手而立,道:
李同光“你们六道堂当初出战时是不是派了人保护你们国主?”
宁远舟心下一悸,挑眉道:
宁远舟“你是说,柴明他们?”
李同光点头。
李同光“他们有些人当时已经战死,按照军令我该将他们抛尸河中,但我考虑到他们也是忠义之士,便在河边挖了个浅滩埋了他们。”
战死的天道兄弟一直是他,也是大家的一块心病,伤口从内腐烂,流出汩汩鲜血,一碰便会痛彻心扉,如今有了消息,宁远舟自然迫不及待,激动道:
宁远舟“他们在哪儿?!”
李同光“就在前面不远,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慌忙问到去处,他们无需任何人提醒,便都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眼眶泛红,神色悲戚。
他们使劲地刨,拼命地刨,手里没有趁手的工具,就用掉在旁边的木头,用自己的剑鞘,用手,平时最爱干净的人弄得自己满身是土也不在意,只跪坐在地,几乎恨不得将这片浅滩都翻了个遍。
孙朗“找到了!”
突然,孙朗高声提醒,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孙朗“这是小鱼,石小鱼!”
孙朗“他的小指在追捕江南大盗沈嘉彦的时候断了,我认得他!”
恰在此时,于十三也刨出来个瓶子,他红了眼,低头沉声道:
于十三“这是老颜。”
于十三“他上战场受过伤,肺不好,一直吃通宣理肺丸。”
一番话让一个个大老爷们禁不住泪目,这都是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是最亲近的人,却都成了一副枯骨,埋在异国他乡的泥土里,他们分明是忠勇的战士,死后却还要背负骂名,何其可悲。
钱昭最重兄弟之情,死忍着才没有让自己落泪,却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钱昭“继续挖。”
他徒手刨土,挖着挖着却碰到一刚硬之物,竟是一六道堂天道的徽章,这徽章满是尘土,钱昭快速地将尘土抹去,露出其后的名字——柴明。
他蓦地顿住了,心如刀割,血流如注,他却笑了笑,道:
钱昭“阿明,我带你回家。”
话落,将徽章紧紧地塞进了胸膛。
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让人看着都忍不住落泪,他却又遏制住了,继续挖后面的人。
人离开久了,总会想家的。
他们将尸体全都挖了出来,垒在河边火焚了,此时不能带兄弟真正回家,便让灵魂随风、随流水而去吧。
他们一定会接回梧帝,为逝去的兄弟们沉冤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