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迷蒙的意识在看见自己曾经那位酒吧老板的一瞬间清醒，随后强装淡定地两步做一步躲进了卫生间。
孟宴臣温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色的那套洗漱用具是你的。”
“知道了。”叶子的声音从紧闭的卫生间大门后闷闷地响起，白色的磨砂窗后映出一点暗色的人影。
肖亦骁看了眼卫生间紧闭的房门，“你——”
看了眼孟宴臣，“不是——”
肖亦骁视线来回转换了几番，最后落在了桌子上的两副碗筷，“这什么情况？”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孟宴臣表情淡然，甚至贴心地给肖亦骁倒了一杯水。
孟宴臣的房子里出现了一个女人。
这件事对于肖亦骁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惊悚。
更惊悚的是，肖亦骁发现那个女人竟然有点熟悉。
“不是，”肖亦骁过载的大脑缓慢地反应过来，终于把那张熟悉的脸和自己认识的人对上号，“那个酒吧服务生？”
“曾经是。”
疯了。
叶子看着镜子里衣服皱巴巴头发乱糟糟的自己，无声地发出崩溃的呐喊。
她的视线顺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滑到了镜子边的两套洗漱用具，一蓝一白，除了颜色之外全部一样，和谐地摆在一起。
叶子不争气地有点害羞。
洗漱完毕叶子打开门，肖亦骁还坐在椅子上没有走，孟宴臣招呼她，“我煮了水饺，一起吃吧。”
叶子亦步亦趋地坐在了孟宴臣的身边，躲避着肖亦骁的直勾勾的视线。
孟宴臣看叶子一副把脸埋进碗里的样子，侧过脸对着肖亦骁开口：“你还有事？”
“没事没事，现在没事了。”肖亦骁连忙摆手，察觉到孟宴臣的不爽，有眼力见儿地夺门而出。
肖亦骁走后叶子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许，孟宴臣看着她低头吃饭时露出的发旋儿，“你一会儿回学校？我送你。”
叶子吃饭很安静，一个饺子咬了一半在嘴里嚼，像一只食草的兔子。她把半个饺子全都咽下去才开口：“那麻烦你了。”
孟宴臣夹饺子的手停滞了一下，抬眼道，“你不用和我说这些话。”
“孟宴臣，”叶子又夹了一个饺子到碗里，但没在吃，显然只是想通过做一些事来缓解与孟宴臣开诚布公的焦虑，“别说这种话。”
“我们之间的距离，分寸，关系，从来都是你界定的，不是吗？”
“我不想自己再自作多情。”
“我答应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不确定你喜不喜欢我。”
“事实是我忘不掉你那个晚上说的所有话，包括喜欢，包括飞蛾。”
“我对我们目前的关系有很强烈的不安全感，我不想自己在这种情绪中内耗下去。”
“我觉得我们……”
孟宴臣打断叶子，“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孟宴臣。”叶子皱眉。
“那我追求你呢？”孟宴臣放下了筷子，只是叶子的双眼。
“什么？”叶子有一点愣。
“会让你相信，我是喜欢你的吗？”
事实上，在孟宴臣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叶子就感觉到心空了一拍。孟宴臣的打断，另辟蹊径地提问，都是一种不动神色的挽留。
他不想我离开他，如果我也离开他，他再喝多酒会不会在街边落泪没有人陪。
他已经那么不开心了。
叶子想。
打住。叶子猛地回神。
不能再被PUA。
叶子侧过脸躲过孟宴臣的视线，开口带了一点结巴，“那我，看，看情况。”
被叶子的反应可爱到，孟宴臣嘴角勾起了一点，“那叶子小姐，这周末可以约你吗？”
“应该会有时间。”叶子眼神飘忽闪烁，又开始低下头吃碗里的饺子。
孟总浏览器新增词条+1，“第一次约会要注意什么”。
第一条：游乐场鬼屋——女生害怕时会躲进你的怀抱，并且，在惊恐的氛围中人体会分泌大量的肾上腺素，产生吊桥效应。
孟宴臣看着在昏红混沌的灯光中闲庭信步，大谈“下次vlog有素材了”的叶子，她像之前在江边散步一样，扬起脸看他，鼻尖映着灯光。
让人心动。
“我要玩跳楼机。”出了鬼屋，叶子歪头看向孟宴臣，脸上挂着明媚的笑。
孟宴臣陪叶子玩了一轮，下来的时候脸色发白，被叶子扶到椅子上抱着塑料袋吐了一阵儿。“你害怕早说嘛。”叶子带着点心疼又忍不住笑地开口。
叶子从跳楼机上下来没什么大反应，又跑到贩卖机那里给孟宴臣买了一瓶矿泉水，坐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背，给他拧开水。
声音还带着笑：“也算带你探索新领域。”
“让你之前说我。”
听到这句话，孟宴臣有点发抖的手握上了叶子的手腕，“那你还生气吗？”
孟宴臣的拇指按在叶子跳动的脉搏上，在头晕目眩的耳鸣过后世界忽然寂静，只剩剧烈的心跳声和脉搏跳动轰轰作响。
“看在你这么狼狈的份儿上，勉强原谅。”叶子压下扬起的嘴角，抬了抬手里的水，“喏，漱漱嘴。”
没有吊桥效应，但成果斐然。
第二条：电影院——爱情电影让感情升温。
他们看的电影是《爱在黎明破晓前》。
电影中梦幻的爱情偶遇刚刚开始，男女主走下火车，前面的情侣便开始旁如无人亲亲爱爱，后面的情侣如若无人“窃窃”私语。叶子耸耸肩，用手机打字给孟宴臣看，“下次我们可以在家看。”
哪怕知道叶子不是那个意思，但孟宴臣看见“家”这个字眼还是感到心口一暖，他看着叶子亮晶晶的眼睛，点点头。
第三条：江边散步——散步是最浪漫的事，没有人会和不喜欢的人一起散步。如果TA答应你，证明TA对你有好感，你有很大的几率会成功哦，加油！
孟宴臣想起那个谈论着梦想与未来的晚上，那些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话，叶子凑过来问自己需不需要整容时圆润的眼睛。
江对面的建筑亮着灯，把水面映亮。晚风吹起叶子蓬松的头发，“你之前说过你喜欢蝴蝶，有一个专门搜集蝴蝶标本和资料的房间，我上次去你家的时候没有看见。”
女生面色坦然，并不再拘泥于孟宴臣说的那套飞蛾蝴蝶论，自然地谈起关于蝴蝶的话题。
“之前有一面蝴蝶墙，不过已经被我拆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蝴蝶了？”叶子倚在栏杆上抬头看他。
“不是，我只是——”
也许许沁是蝴蝶，但蝴蝶从来都不只是许沁。
他喜欢蝴蝶也从来不是因为许沁。
“只是缅怀应该放在心中，而不是挂在墙上。这是你说的话，不是吗？”
“也对。”叶子赞同地点点头。
夜晚车少，叶子踩着街边窄窄的砖石摇摇晃晃地走，偶尔经过一两辆自行车，路灯延伸至路的尽头。
孟宴臣走在她身侧，右手微微抬起，随时准备扶住摇摇欲坠的叶子。两个人谈论昆虫，生物，喜欢吃的食物。
“我不喜欢吃苹果和梨，因为很硬，我不喜欢硬的水果。”叶子说着皱了皱鼻子，带一点娇气，“你呢？”
“我不挑食。”孟宴臣语气温和。
——
“再见。”叶子解开安全带。
“还有，”叶子拉开车门，“今天我很开心。”
话音刚落副驾驶的女生就窜出车门，奔跑时扬起的大衣衣角飘荡起来像是飞鸟的翅膀，充满活力，生机勃勃，阳光，灿烂，鲜艳。
孟宴臣看着叶子的身影雀跃地消失在校门后，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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