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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的刺梅2

雪中的刺梅

5

“请牢牢的记住,亲爱的,就算每个人都在地狱里悠然自得,开始沉沦罪孽甚至于享受罪孽,你也要做那个寻求光明的人

就算它的代价残酷,哪怕你因此成为了殉道者,只要你穷极一生守护着的信仰还存在,你的灵魂就不会消亡”

6

英吉利海峡的水永远是那样的蓝,那样的深不可测,让人感觉只不过是一瞬间,那高声嘹亮的海鸥就会从海峡上空中跌落,沉没海底…

法兰西不知道货轮驶向了哪里,她只知道要在它停下的那一瞬间跳下来,让脚踩在厚重结实的土地上,像是踩在人们最坚韧的脊梁上

请原谅,就算是异国他乡,法兰西也永远眷恋着大地

可站定的下一刻,这颗年仅十七岁的稚嫩执着的心脏又一次感到茫然无措,不得不承认,这位好姑娘是如此的年轻,她的身上还带有一种未褪去的,属于法国人的浪漫慵懒,属于少女的青涩敏感

可她又是那样的苍老,因为她是法兰西,只因为她代表着法兰西,所以她必须铭记着无休止的屈辱,背负着足以压弯躯壳的责任,积累了千年的沉淀与苦难…

法兰西一时间伫立在原地不动了,像一只初出茅庐的新鸟,沉默地看着自己面前那一条条陌生的街道——她竭力想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找出祖国的影子,但那无疑是失败的

没来由的…她感到了悲凉,她,站在这里,宛如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闯入者,与周遭的一切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这里的人们说着一些她只有在学校的课堂上听过的语言(她成绩还不错,可以确定那是英语),这里的道路虽然比之战前萧条了,却还没有被炮火摧毁,也没有沾染上血迹,溅落碎石…更没有被敌人所践踏,洋洋得意地践踏…

“哦,小姐,你让一下!”

身边突然响起一阵吆喝(那当然是用英语说的),打断了她的思路——她即刻间意识到那是为了什么:自己挡在了路的中央,而那个叫自己的青年人中等身材,样貌被半面的胡须遮掩了干净,唯一值得称道的只有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紫色眸子,现因劳作而气喘吁吁,涨红了一张脸,手上扛着一个沉重的木箱,像是从轮船上卸货的工人…

“抱歉…”

她下意识想用法语回话,但在出口的一瞬间便意识到这种行为的不妥当,于是为了改口硬生生将语调一转,连带那本来清亮悦耳,标准的口音都变得不伦不类,像是上世纪的铁匠在磨刀般刺耳…

这下那青年人就一下子愣住了,慌忙用鼓起青筋的手臂抬了抬肩上的箱子,络腮胡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了,蔫蔫地搭在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来,嘴里嘟囔着

“啧…又是法国人…这一天天的都遇见多少个了…”

对方自认为小声的言论清晰地传入法兰西的耳朵,她得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无地自容了,但对上一个英国人(对方的伦敦腔让她猜出了国籍),她至少还得保持着最基本的傲骨,于是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不快地询问

“法国人怎么了?先生”

“不…没怎么没怎么”

青年人尴尬起来,讪讪地打算走开,法兰西却不想让路了:她只觉一股无名的怒火像要烧毁她的理智

但最终她还是冷静下来,因为她想起了母亲的叮嘱:

“我的小鸢尾花,若这艘船不幸把你带去了英国,你便去找奥妮斯夫人,奥妮斯·杰拉德…”

很好,可怜见的,她根本不知道那好极了的奥妮斯夫人住在哪里!这样她便只好有求于人了…法兰西只得叹了口气,抑制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不屑之语,转而礼貌和善地问

“先生,很抱歉对您出言不逊,请问能否耽误您一点时间,几分钟就好”

“啊?额…当然,小姐,有什么我可以帮到您?”

对方虽然急着想走,但出于各种原因,也不好拒绝,只得放下手里的箱子,勉强冲她笑笑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奥妮斯夫人…”

话音未落,那青年就兴奋地叫嚷起来,那双紫色的眸子像是被点燃的火焰

“当然!她可是个妙人!好太太奥妮斯·杰拉德”

“这么说,您和她很熟悉?”

“那是自然!”

“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幸去拜访她”

“您要是去的话她肯定会见你的,她对所有人都是那么的和善”

“那么,她住在伦敦?”

于是青年就这样惊呼起来,不可置信,当然,也不大礼貌地瞪着她,然后就如同炫耀一般嚷出了声

“你不知道?她可有名啦,就住在考文垂①,乘个火车就能到…”

随即,青年的脸又一下变得煞白,仿佛透露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般,念叨着:

“哦…上帝…我不该说这个的,好小姐,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她看着那家伙匆匆忙忙地抱着木箱仓皇着离开了,那背影还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奇怪的家伙…法兰西心里腹诽着:若是所有英国人都和这家伙一样,那她干脆还是直接从白崖上跳下去算了,因为之后的一切都会被这群人的鲁莽而毁的干净

不过,所幸一切还不算那么糟…法兰西尽力宽慰着自己:至少现在已经知道了该去往哪里…

火车…那样的话得先买票才行啊…

她这般想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这个国家的货币,她不由得紧了紧自己怀里的包裹——里面是母亲为了以防万一,塞给她的金银细软,当然还有一些衣物,最贵重的无疑是父亲留下来的镶嵌了蓝绿色宝石,雕刻了鸢尾的金丝单片镜(那是他留给妻女的唯一一件东西)

如今看来是不得不去当铺了…(父亲的遗物自然是不能当掉的)

当然,黄金不管到哪里都是硬通货…她现如今只希望那些商贩压价不要太狠…

…………

7

“嘿,老兄,你真不知道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极速驾驶的火车上,一名青年正大大咧咧地端坐在座椅上,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滔滔不绝向自己的同伴抱怨着

“要我说,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显然,这家伙的分贝有点过人了,坐在他附近的人时不时回过头去看他,不满地嘟囔声传到他同伴的耳朵里——这位衣着得体,有着苍绿色眸子与金灰色发丝的先生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终于出口提醒

“小声点,杰拉德先生,大庭广众之下喧哗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哦…拜托了,英吉利!这个世道谁还管这个”

话虽如此,杰拉德先生还是照旧压低了声音,他抬着头望了望英吉利的脸,不由得调侃起来

“战场上谁还在乎什么绅士风度啊,要我说,你今年刚好二十吧,小伙子也老大不小了,我和你同岁时都谈了两个女朋友了——当然她们都比不上我的杰娜塔…”

一句话激得英吉利差点把嘴里的茶给喷出来,咳得脸通红

“咳咳…你分明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到底要说什么!在这么满嘴跑火车小心我把你从车上摔下去!”

“哈,这才算有点年轻人的样!”

对方哈哈大笑起来,这放在英吉利的眼里颇有些小人得逞的样

“英吉利,我不得不说你这张冷漠的嘴和过于理性的性子白瞎了一张好脸,简直是一个老梧桐树!要是将来哪位姑娘喜欢上了你这种家伙,可是得没少为你流眼泪…”

英吉利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够了…”

可奈何杰拉德先生一身反骨

“嘿,要说漂亮姑娘我可知道不少,你如果不嫌弃异国恋的话,就今天早上我就遇到了一个合适的!银色的发,紫色的眸子,是个法国人,比油画里的人儿还标志呢!美人多,但长这么美的可是连我都闻所未闻!”

“…抱歉,但我想我的人生规划里可不包含和法国姑娘谈情说爱…”

“现在加上也不迟啊!那姑娘人可是真好看,虽然脾气…”

“那还不是因为你对别人的国籍出言不逊!就算是法国人,你也不能在心里把她比作罗得,把被侵略的盟友法兰西比作所多玛和蛾摩拉城②!”

话音未落,英吉利便下定决心给这位不靠谱的前辈一个肘击,真可谓是“快准狠”,只听“彭”的一声,对方即刻捂着肚子叫苦连天

杰拉德先生苦着脸大叫起来

“嘿混账小子!欺负我不懂圣经是吧!那我是不是还得对她说上一句「逃命罢!不可回头看,也不可在平原站住,要往山上逃跑,免得你被剿灭。③」”

“墨尔·杰拉德,你这嘴是别要了!”

“无情的小子,我的杰娜塔都没这么威胁过我!”

“那你就去找你的杰娜塔去!”

语毕,英吉利就把座位旁看完的报纸拍在了杰拉德先生的脸上,对方险而又险地躲开,却突然眼睛一亮,伸手指向着斜前方

“嘿!说啥来啥”

他顺着对方的手看去,只见视线的尽头里现出一个漂亮的姑娘来——当真是极美的,下身是到脚踝的黑丝长裙与同色皮鞋,上身着一袭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米黄色长风衣,脖子上系着时下里很流行的蓝紫色丝巾——上面有着鸢尾的绣花,一头银色的大波浪长发没有扎起,就这样顺和地披在肩上,一直达到腰际,头微微靠向背后的绿皮座椅,露出一张白皙明艳的面容来,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阖起,遮住了如水般的眸色,淡粉色的唇瓣自然含笑,身形很修长,整个人在夕阳的光辉下宛如中世纪一副栩栩如生的肖像画般不真实,又好似一尊罗马大师雕刻的大理石女神像,身上每一条曲线都是那样的贴合,那般恰到好处的完美…

一来彼此的座位相隔太远,二来或许是对方也实在太疲惫,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边的闹剧,就这么浅浅地打盹,怀中还死死的抱着一个淡紫色的布包裹…

饶是英吉利不是一个肤浅好色的人,但此刻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看到这难得一见的美人时确实愣了神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如此直勾勾地偷看一个姑娘——即便她在熟睡,也是一个极为失礼与不妥当的举动

于是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并在心里对这位法国姑娘暗自道歉,甚至于唾弃自己的鲁莽

都怪可恶的墨尔·杰拉德!

他扭头,装作看着外面的风景,远处来自都市的喧嚣与群山都随着晨曦渐渐消逝的余晖而显得渺远,身下的火车在母国的土地上微微摇晃,就好似一个坚韧的母亲送别远行的游子…

他在火车的橱窗上看见自己的倒影——似海鸥在大海飞驰的一刹那,透过水面端详自己渺小却有力的羽翼…

无论怎样…英吉利会胜利的…法兰西也会胜利的…

就算战线绵长,就算代价惨痛…他们会赢…

像先前好多好多次战争一样…

耳畔,墨尔又开始轻哼起那首英格兰的曲子,这位时常不着调的杰拉德先生除了一双眼睛,最称道的便是那副嘹亮的好嗓子

歌声嘹亮,幽远,伴随着火车的起伏而激昂轻缓…

好似能追溯到好远好远的地方,摈弃时间,翻越山海,将一个又一个国家联系在一处…

“That certain night, the night we met

There was magic abroad in the air

There were angels dining at the Ritz

And a nightingale sang in Berkeley Square

I may be right, I may be wrong

But I'm perfectly willing to swear

That when you turned and smiled at me

A nightingale sang in Berkeley Square

The moon that lingered over London town

Poor puzzled moon, he wore a frown

How could he know we two were so in love

The whole darned world seemed upside down

The streets of town were paved with stars

It was such a romantic affair

And as we kissed and said good-night

A nightingale sang in Berkeley Square

When dawn came stealing up all gold and blue

To interrupt our rendezvous,

I still remember how you smiled and said,

"Was that a dream or was it true?"

Our homeward step was just as light

As the tap-dancing feet of Astaire

And, like an echo far away,

That night in Berkeley Square.”④

……

①:考文垂,英国重要工业化城市(也是二战时被毁灭的非常彻底的城市之一)

②:圣经中的篇章,所多玛和蛾摩拉城因罪恶甚重,上帝要用硫磺与火将城和城中所有尽都毀灭,但亚伯拉罕反复祈求上帝,终将应允救罗得一家人免此劫难。上帝派天使到了所多玛住在罗得家里,让罗得领家人快快离开好毀灭这罪恶之城,天使吩咐他们逃到山上,一路不要回头看。日头出来,上帝将硫磺与火,从天上降与所多玛,蛾摩拉,把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牠上生长的全都毀灭了,罗得的妻子不听天使劝告,回头一看变成了一根盐柱。

③:圣经原话

④:《A Nightingale Song in Berkeley Square》(一只夜莺在伯克利广场唱歌),是二战初期创作的英格兰歌曲,歌词大意:

那晚,我们相遇的那晚

空气仿若弥漫着魔力

像有天使在丽兹饭店用餐

一只夜莺在伯克利广场歌唱

我也许是对的,我也许错了

但我非常愿意发誓

当你转身对我微笑的时候

一只夜莺在伯克利广场歌唱

在伦敦城上空徘徊的月亮

可怜的困惑的月亮,他皱着眉头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两个是如此相爱

整个可恶的世界似乎颠倒了。

城镇的街道铺满了星星

那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

我们亲吻道晚安

一只夜莺在伯克利广场歌唱

当黎明来临,偷走了所有的金耀和灿蓝

打断我们的约会

我还记得你笑着说,

“那是梦还是真的?”

我们回家的脚步也一样轻盈

阿斯泰尔的踢踏舞脚

就像遥远的回声,

那晚在伯克利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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