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明齐走了个遍唯独不肯去淮阳州,转头回到京城。
程薰跟着我在外跑惯了哭着吵着不想待在京城,我耐心地安抚她,顺带将她送进京城最好的学府。
上学那天程薰俩眼睛哭得跟桃似的问我,这学非上不可吗?
我无情回答,嗯。到了年龄必须去上学。
程薰上学后我在府中落了个清净,但皇后娘娘总来我府上烦我,蹭我饭吃。
皇后娘娘是个贤惠的,各嫔妃相处融洽,没了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皇后娘娘也很能生,两三年抱了两胎,一胎两个娃。这不又怀了一胎。
皇上放心让她出宫吗?自然是不放心,每次来我府上就跟探亲似的,浩浩汤汤。
皇后娘娘总喜欢和我拉家常,老说蔡贵人蹭她饭吃,淑妃经常从清和宫顺走奇珍异宝,宁修仪总爱撸她的猫。
“你说她们埋汰不?”
我心里也是一顿嫌弃皇后娘娘,哪次离开不是大包小包的拎着走,得亏不是每天来,要不然我这公主府恐怕就剩门匾值钱了。
“皇上这些年愁得白发多了不少。”
皇后不经意提起刘文宣,我心里一颤。
“做皇帝的哪有不愁的。”
可是他才二十几岁呀。
皇后点头应和。
说完刘文宣又开始说后宫的趣事儿,我盘坐在窗边听得入迷,任由阳光从我头顶走到膝上。
皇后娘娘长得很文静,却是个话痨。总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故事,妥妥没心事的邻家姑娘。
皇后娘娘是个顶好顶好的姑娘,她本该在大千世界游览山河泼墨画卷,却终日困在后宫。
我对不起她。
日薄西山,皇后终于停下来喝口水,道了句我该走了。
我送她至门外。
“有空到我那儿坐坐。”
“好。”
我答应的爽快,不去成了常态。
皇后娘娘的月份越来越大,公主府便没客人来过。
皇后娘娘生了,是两个小公主。听嬷嬷说是俩闹腾的主儿。
“闹腾了也好,身边热闹。”
俩公主长大后依旧是闹腾的,皇后娘娘一看见她俩就脑壳疼,索性躲在公主府眼不见心不烦。可眼底是藏不住的喜爱。
她在宫里过得还算如意,我也放心了。
“过些日子我要去趟淮阳州看看。”
“去看看也行,毕竟你来这儿怎么久了。”
“不过不是我说你娘俩,一个个的往外跑。怎么着,京城是着不下你俩?”
不怪她这样说,我和薰儿不是她出门就是我出门,而且不在外待个三四年是不肯回家的。
而且我才刚从外回来。
我,无话可说。
“去了那儿,顺便帮我看看翎儿。”
刘翎是皇后的小儿子,年少有为,早早的有了自己的封地。
“放心,我这做皇姑姑肯定要去看看侄儿。”
我到淮阳州后第一时间去了他的府邸,曾经陈国的皇宫。
刘翎有几分他父皇的风采,我在心中也替刘文宣欣慰。
行宫还是原来的模样,这里的一草一木我比谁都清。
日落晚霞,我竟在皇宫走了一天,宫人开始掌灯,我顺着他们的方向看去。
一个小女孩出现在我的前面,小女孩提着灯一蹦一跳的进入一个宫苑。
昭和宫,我看到母妃对小女孩说说要开心,做自己喜欢的事。
可小女孩好像做了件自己不喜欢的事。
我走到偏处,看到一个男孩在铁树上系红丝带,女孩则在树下递红丝带。
长长的红丝带落在女孩的发间,我一时分不清是发带还是红丝带。
如同新的在风中摇曳,它们怎么还在。
我拂过一个红丝带,卿岁岁平安常乐。
怎么还有字。
放眼望去满树的红丝带上都写着浅浅的字,皆是用明齐字,是刘文宣的字迹。
“心悦君心君不知。”
是他第一次教我写明齐字写下的。
“地生连理枝,水出并头莲。”
“皇姑姑。”
“皇姑姑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一时心血来潮到处逛逛看看有什么不一样,这棵树上为何挂满红丝带?”
“是父皇要求的,说是做个留念。”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百般不好受。
“不过是一颗树而已,你父皇竟如此上心。”
“谁说不是,而且父皇还派了一名画师每年新春都要画上一幅送到京城。”
那夜我彻夜未眠,起身出屋,坐在台阶上。凉夜入秋,我和刘文宣第一次认识大约也是在这个时节吧。
男孩坐在女孩身旁认真的问:“你喜欢待在宫里吗?”
女孩摇头,“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女孩犹犹豫豫最后也没回答上来。
因为见惯了后宫为争夺一个后位而勾心斗角,拼得你死我活,诚如张太后所言皇宫易进不易出,更不易久活。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打理后宫的,竟如此和谐。
我还记得皇后娘娘曾问我,“你不后悔吗?”
我坚定的回答,“不后悔。”
时隔多年,再梦回到这里,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还是那般对我百依百顺。
我真的不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