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痛

　　永生门旧址外的山林中，钟笑笑坐在干枯的大树下，面色苍白，眼下一片青黑，像极了某人刚刚到达龙虎山时的模样。

　　她附近的植物看上去十分凄凉，花草枯萎，树木凋零，仿佛提前进入了冬季一般，与四周繁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阵微风吹过，将一片枯黄的树叶吹落，那树叶悠悠地飘下，最终落在了姑娘的怀里。

　　下一秒，树木与植物迅速恢复生机，枯萎的叶片被染成了绿色，凋零的花草也再次挺直了腰杆。

　　随着先天一炁的运转，植物中的死炁进入了钟笑笑体内，在她的器官中不停地游走着。她操控着这些死炁，一点点增殖，慢慢吞噬着身体内的生炁。

　　不够。

　　鲜血从她口中喷出，将怀中的枯叶染红，紧接着，她的皮肤上出现了无数道伤口，血液浸透衣服，衬得她狼狈不堪。

　　还不够。

　　随着死炁的增加，剧烈的疼痛感将她包围，她不住地颤抖着，却连昏死都做不到。

　　伤病到了她能够忍受的极限，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观生死的能力，都不允许她继续积攒死炁了。

　　刚刚恢复生机的植物再次枯萎，死亡以她为中心，逐渐向四周蔓延。生炁快速填满了她的身体，伤口愈合所带来的瘙痒感传来，她咬紧牙关，忍受着又疼又痒的感觉。

　　几分钟后，先天一炁归于平静，不适的感觉终于消失，她停止了颤抖。

　　距离钟笑笑和王也的最后一次见面，大约过去了七八天的时间。至于具体是七天还是八天，她已经记不清了。

　　为了避开王也，她关闭了手机，没有了显示时间的东西，她只能依靠太阳的位置判断时间。

　　太阳和月亮升起落下，只是一种变化而已。在这片深山老林中，时间仿佛成为了没有意义的东西，而日期也变成了一种模糊的概念。

　　日月交替，星斗转移，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化，唯一不变的似乎只有一点。

　　她有点想王也了。

　　自从到达永生门的第二天起，她便按照韩中所说的方法修炼，每当她经历濒死与重生的交替后，她对死炁的承受能力便会增强几分。

　　经过几天的修行后，她的能力增强了不少，只是过程有些痛苦。

　　濒死并不仅仅是一种形容词，而是一种真实存在的感受。死炁会逐渐吞噬她的生命力，影响她的器官和神经。即便她可以控制死炁的位置和形态，那种疼痛依旧会折磨她的理智。

　　她没有死，却一遍又一遍的体验死亡的感觉，这种折磨让她感觉疲惫不堪，却又无法好好休息。

　　回想起这几天的经历，钟笑笑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即僵硬地抬起头，眺望着远处的山峰。

　　赵生没有骗她，永生门距离武当很近，近到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山峰，也可以看到那一盏盏属于她的灯火。

　　她想家了，想云龙道长，想太师爷，还有各位师叔师兄。她的背包里还装着很多礼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亲手将这些礼物交给他们。

　　她这样想着，卸下了全身的力气，靠着树干慢慢恢复体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笑笑身上的麻木感终于完全消失了。她活动了一下四肢，随即抬手撑着背后的树干，缓缓站起身，朝着永生门内走去。

　　这片树林位于门派的东边，林子外是永生门荒废的田地。她沿着田垄找到了石板路，顺着石板路穿过厨房和仓库，最终来到了祭祀广场。

　　此时正是晌午，太阳高挂在天空中，洒下耀眼而炽热的阳光。

　　钟笑笑走进广场后，并没有回房，而是朝着广场的西侧走去。

　　与北侧鳞次栉比的房屋不同，永生门西侧只有两栋房子，这两栋房子的外观都很华丽，而且比其他屋舍要大得多。

　　钟笑笑走在石板路上，经过了门主的房间，最终到达了祭司房前。

　　祭司房的大门两侧有两根立柱，支撑着房檐。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立柱的色泽早已斑驳，只剩下了一片暗淡的灰红。

　　她走到大门前，看着被锁链拴住的大门，轻轻皱了皱眉。

　　铁链上没有堆积的尘土，铁锁也是崭新的，完全不像是二十四年前的产物，更像是近几年的东西。

　　这七八天里，钟笑笑没能找到机会接近祭司房。韩中一直盯着这里，每当她试图靠近时，对方都会现身阻止。

　　无论是锁链还是韩中，都像是故意阻拦她一般，而这一切更加验证了她的想法。

　　祭司房内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残余的力量。

　　想到这里，钟笑笑抬起双手，缓缓向锁链伸去。

　　“我警告过你，不要靠近这里。”

　　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周围的宁静。钟笑笑转过头，便看到韩中抱着肘站在小路上，脸上挂着他惯有的冷笑。

　　“只是路过而已，别太紧张。”钟笑笑背过手，慢慢离开了祭司房，“你来得正好，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提问可以，先离开这里。”韩中说道。

　　眼见无法达成目的，钟笑笑跟着他一起离开了西侧，朝广场走去，边走边问道：“赵生告诉我，阿姒杀死了门派内的所有人，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自有我的方法。”韩中随口答道，似乎不愿多说。

　　“那你为什么要加入永生门呢？你也生病了吗？”钟笑笑又问道。

　　“这些问题好像和我们的交易没有关系。”韩中冷笑一声，“别打算从我这里套话。”

　　“不想说就算了。”钟笑笑不满地撇了撇嘴，“那我问一些和我相关的事情，这总可以了吧？”

　　“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阿姒的孩子，是谁的？”钟笑笑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却用余光观察着韩中的反应。

　　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韩中停下了脚步。他缓缓转过身，面色不善地盯着钟笑笑。

　　钟笑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着。

　　半晌过后，他轻声开口：“是一个叛徒的。”

　　“叛徒？”钟笑笑疑惑地皱了皱眉。

　　“没错，叛徒。”韩中说道，双眼渐渐染上血色，“那个男人，竟敢在门主的眼皮底下做出这种事情，怎么不是叛徒？”

　　“那可是阿姒，是所有人心中的圣女，就连门主都不敢触碰她！”

　　韩中低吼着，双头飞爪自腰间升起，在半空中舞动着趾爪，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钟笑笑平静地注视着他，看着他周身环绕的怒火，突然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她歪着头说道，“我本以为你很讨厌阿姒，但现在看来，事实恰恰相反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中恶狠狠地盯着她，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杀气。双头飞爪受到了他的影响，猛地向钟笑笑袭去。

　　“没什么意思。”钟笑笑侧过头，避开了飞爪的攻击，“随便说说而已，别多想。”

　　说完这句话后，她抬手伸了个懒腰，转身离开了。

　　韩中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瞳孔中流转着危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