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斋齐聚.3

暮浮生脸上抹了两把泥，能戴的发饰全都给扔了，就留了根木头簪子，还被沈云间给扯的乱七八糟，用沈云间的话来说，就是，你太假了。

暮浮生难免生气，闷在心里，但是在看到沈云间被丢在门口倒下那一瞬间便莫名没了气愤。

紧接着，自己也被一脚踢在屁股上，生生的扑在了那老鸨面前。

暮浮生揉了揉腰，嘶了一声，沈云间一声没吭，眼瞧着那老鸨的手就伸到了他的下巴。

知道他心里有气，暮浮生赶紧踢了他一脚，坐起身，抬头看向了那老鸨。

三人提前查过，老鸨名叫吕三娘，十年前来的开封，真名没人知道，一来就花光所有积蓄开了这家望春楼。

水靥手中提把大刀，插到地上发出刺耳的鸣响，沈云间蹙眉，也压了情绪。

水靥直接说：“三娘，道上说你这儿收价高，这俩赔钱货，值多少？”

三娘直接略过暮浮生，直直的看向了沈云间。

沈云间眉眼间还带着些不屈，凌厉的眼神倒是不像能被人抓来卖的主，不过他五官生的极好，口鼻也长得周正，唇珠饱满，鼻梁高挺，这可比她店里的小倌生的好。

三娘的打量令沈云间不适，手又被绑着，只剩下怒气，水靥眨了眨眼：“三娘可还满意？”

“一百两。”

水靥提起唇角，眉眼间带了点笑意：“三娘，这两人可不止这个价。”

吕三娘本意是想着收一人即可：“两人？你将这姑娘卖去城西，可比在我这儿值钱。”

水靥只好无奈道：“哎，也不是我不愿，这两人分不开啊，我关也关了打也打了，分开了就寻死觅活，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闻言，三娘才收了目光朝着暮浮生看去，死丫头头上别个木簪，只不过还不如不戴，头发乱七八糟，脸上脏兮兮的，也看不清模样如何，只不过五官瞧着倒也不差，楼里的姑娘们一个比一个会捯饬自己，虽接客不多，总不至于赔钱。

如此一想，多这么一个倒也赔不了钱：“最多再出二十两。”

水靥面上为难：“这……未免太低了些……”

实际上这两人就来这么一天，至于吕三娘，这么些年来也挣了不少黑心钱，就当收点费用了。

吕三娘再看看沈云间，啧了一声，若不是这张脸她着实喜欢，这钱说什么也不可能加：“瞧这小公子的面，我便再多加你五十两。”

听听！！这还是人说的话吗！？

若可以，暮浮生真想跳起来打死这吕三娘，凭什么沈云间加价都比卖她的高啊！！

水靥虽然表现的极不情愿，到底还是答应了这买卖，将两人的卖身契拿了出来。

三娘接过，瞧了瞧，瞬间表情有些五雷轰顶：“狗蛋……二妞！？”

水靥拿了钱低着头数着，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嘿嘿，贱名好养活。”

老实说，震惊的可不止吕三娘一人，沈云间瞪大了眼，瞳孔睁得老大：“狗蛋！？”

暮浮生笑着看他：“在呢，二妞你鬼叫啥？”

吕三娘实打实被这两句对话给震惊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暮浮生：“你叫狗蛋？”

暮浮生傻里傻气的笑着，嘿嘿的回话：“是啊，打小就叫狗蛋儿。”

这时候水靥踢了暮浮生一脚，力道没收，暮浮生疼的脸一下就垮了下去：“疯丫头！养你这么多年就换这么点钱，还有脸笑！”

吕三娘立马给拦了下来：“行了，这卖身契现如今在我手上，你没资格打她了，还有，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这一点吕三娘着实没想明白，水靥姿态立马就放低了许多：“小时候这两人来的时候这丫头就像个假小子，那小子又不说话，就这么喊了，后来才知道，弄反了。”

吕三娘看看满脸怒意的沈云间，认可的点了点头：“这张脸确实生的标志。”

“害，谁说不是呢，小时候长得才粉嫩，他要不开口，谁知道是个小子。”不得不说，水靥狗腿子起来还是有一套的，完全看不出唯唯诺诺的气息。

这样的人吕三娘也见的多了，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这两人我便收下了，小柔啊！”

房门推开，出来个姑娘，香肩半漏不漏，胸前低领，手中一把圆扇，面庞半遮。

“把这丫头带去洗漱。”暮浮生现在的模样实在不忍直视。

叫小柔的姑娘嫌弃的瞧了瞧她，将手指放在鼻下挡了挡，不情不愿的开口：“随我来吧。”

暮浮生手上绑着的绳子还在，艰难的起身，亦步亦趋的跟着，这一起来可谓是尘土飞扬，糊了沈云间一脸。

沈云间此时倒是没什么表情，毕竟事情也想明白了，也就没其他什么可值得生气的。

暮浮生被拉走不久他也被人带走了。

只不过比起暮浮生，沈云间多了一丝体面，只有一丝，因为绳子给他解开了。

————

夜间两人再次碰面的时候暮浮生直接笑出了声：“二妞，你这衣服，好看啊！”

沈云间眼神犹如剜刀，跟他这身月白半透的长衫甚是不搭配，暮浮生轻哼一声，闭了嘴。

沈云间抱着手：“狗蛋？二妞？你们俩倒是会想。”

“还好吧，主要是，这名字在瓦子多得很，到时候三娘想去找人也无从下手。”两人此时都被人盯着，只能趁着人多眼杂时碰个面，暮浮生当然知道沈云间有疑问，必然会想尽办法跟她见上一面。

“那凭什么你叫狗蛋？”沈云间不服，他怎么就长得秀气了！？

暮浮生撇撇嘴：“你当时要是不气急喊了那声狗蛋，现在的狗蛋就是你了。”

“你故意的？”虽然是疑问句，但是沈云间的语气半点反问的意思都没有，暮浮生没看他，果断摇头：“我没有。”

实际上沈云间也没觉得自己能问出什么来，就在此时，楼下突然变得十分吵闹，两人头一次默契的对视一眼，一人走一边分开往下。

暮浮生拐个弯就遇到了小柔，她表情不太好看问了句：“你去哪儿了？”

暮浮生提唇一笑：“内急，找旱厕。”

PS.小剧场

暮浮生本来是没有名字的，她娘生下她就死了，她爹也被官府的杀死了，十岁之前，寨子里的人都叫她小畜生，克死爹娘。

这些话小时候不懂，长大些自然也就明白了，不过她也不在意，整日都围在大当家旁边端茶递水，活像个狗腿子。

土匪窝被烧的那日，天气甚好，在漫天大火下大当家扯住了她的腿，她想也没想就举起自己的木匕首刺了下去，当即大当家就松了手，她转身就跑，头也没回。

这一幕让陆观年瞧见了，陆观年带她下了山，问她叫什么，她当时约莫说了个小畜生。

陆观年看着山上的大火，似是天边红霞，便给她取了名字，就叫暮浮生，她就欣然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