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月升沧海（3）

“公主，裕昌郡主送了请柬来，说是生辰宴也想与姊妹们热闹一番。”染冬取了请柬进来时，越妃也是突发奇想来看望女儿，听说是裕昌郡主的生辰宴，转头瞧了女儿一眼，道：“你这平日里也不出门，更没什么好友可来看望你，这好好的一个藏月宫，整得和前朝的冷宫一般荒凉，哪里像个年华正好的女娘会住的地方。”

“父皇迁都之后另择址建立宫城，母妃也不过是往年在旧王宫暂住过些时日，又不曾亲眼见过前朝的冷宫，又如何来说与我听？”文瑄自顾自地谱曲，一边数着节拍，一边抽空与越妃道，“再者，皇宫戒备森严，进出都十分不易。即便有知交要来看望我，也是有心无力，既是如此，也不用总费心去寻些好友了。”

“就你偏理多。你父皇还总说你老实，依我看，你明明是姊妹几个里头最有心眼的。就连你几个兄弟也比不上你。”越妃瞪她一眼，与她抱怨道，“你以为我想来管你交友啊。还不是你父皇近日又想做媒了，白日里念叨子晟的婚事就算了，晚上做梦都大喊着要看子晟成婚。我已经好几日不曾睡着了，这才被他遣着来问问你，你究竟打不打算与子晟成婚？”

“若我点头，父皇难道明日就要送我上花轿？若我不点头，父皇又可会善罢甘休，不再提及此事？”文瑄顿住了手中的笔，只是反问越妃道，“再者，父皇与母妃又为何不去询问子晟，问问他可想成婚？”

“你说来说去还是不愿，不愿就算了。”越妃也是有些不耐，“你无心他也无意，婚约也不过昔年笑言，干脆一拍两散，给他选个美娇娘，也给你找个归宿。总好过这样互相拖着，谁也成不了婚。到时候真成了怨偶，我与你父皇也是罪过。”

“为人要守诺。既然是定下了婚约，我便不会悔婚的。”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文瑄有一瞬间的出神，须臾，她又回过神来，轻声道，“兼之，他如今大抵也是不会想要成婚的……”

她说的实在太轻，越妃坐在她对面也不曾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文瑄摇了摇头，淡然道，“十一郎尚有未做完的事情要去做。如今的他无心儿女情长之事，而我也自当恪守旧年婚约，不敢相忘。”她自是一语双关，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曾听懂她的言下之意。文瑄也自然不会去解释什么，只是道，“裕昌的生辰宴，我会去的，母妃便不必为女儿担忧了，您若是想见我交友，我遇见了合心意的女娘，也自会去主动结交的。”她站起身走到越妃身边，继而柔婉地趴在她怀里，温声道，“母妃是担忧儿臣，儿臣都知道。”越妃一贯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么些年，他们这些做儿女的，心里也清楚得很。若是有朝一日能从她嘴里吐出什么好听的话来，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如今翅膀硬了，我哪里还能担忧你？”面对文瑄的讨好，越妃只是冷哼一声，“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做得了咱们四公主的主儿，还不是都得顺着你，听你的话？”

催促婚事无果，越妃倒也不是很失望。她倒是不在乎文瑄什么年纪成婚，也不着急抱外孙，在她看来，宫里又不缺文瑄这一口饭吃，她若是还想再待几年，也没什么好不愿意的。只是文帝日夜盼着凌不疑成婚，要延续他母族霍氏的血脉，盼得头发都要白了。文帝心烦，把她也搞的心烦意乱的。

越妃走了，文瑄又坐了回去，继续谱曲。墨笔蘸入笔洗，她并未抬头，只是吩咐染冬道：“明日又是十七了吧。”

“是。”待她洗净墨笔，染冬为她换了笔洗里染上墨色的水，重新添上一盏清水，与她道，“每月十七，公主照例要去看望霍夫人，奴婢都记着呢。东西都备齐了，就连上次霍夫人提过一嘴的云锦，奴婢都从库房里找了出来。”

“正是应该如此。”文瑄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写字，再不说话。

其实上次霍君华只是说了一句“我这么好看的女娘，当然要用世上最好看的云锦来配”。她自早些年遭受重创之后，精神一直不好，常有痴语，旁人都鲜少将她的话听进耳去的，也难为文瑄如此上心。

她总是觉得，她应当替阿狸在霍君华面前尽孝，这本就是应当由她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