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残酷的是,半年里我一次都没梦到全圆佑,一点他的消息也没有。
在片场,只有摄像机拍着自己的时候是清醒的。
导演起初发现我每天候场时的魂不守舍感到有些担忧,因为我是主角,导演不希望在我这里卡进度。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我是最让他省心的演员之一。
一次午饭导演单独叫上我,和我说了一些话,他就坐在台阶上背对着我。
“小文,没想到你拍戏的准备工作还挺特别的嘛。”
就像平常恭维领导或者前辈一样,再加上无精打采的心情,随便几句话搪塞了导演。导演哈哈笑了几声,让我不要那么见外。
“你拍摄和候场时的割裂感特别强,这是个很厉害的技巧,是从小拍戏的缘故吗?”
我苦笑了一声,“中途跑去当了十几年的爱豆,偶尔也会拍戏。也许是因为这个?”
导演起身走到我旁边坐下,“在演员和唱跳爱豆之间来回切换,也难怪。挺吃力的吧?”他停顿了一会,脸上一副到底该不该说的表情,最后还是说了。
“沉默的时候,到底是在想着心事,还是在想着怎么把戏拍好呀?演绎的时候我挑不出一点你的问题,我很满意你的演技。但是我们的拍摄时间还挺长的,你这样长时间的沉默也快两个月了吧,我希望这种状态不会给你带来负担。如果是心事,有在尝试解决么?”
面对导演的这番嘘寒问暖,我捏紧了手里的筷子,情绪开始有些波动。
导演听到我吃力喘息的声音,看见我捏着筷子发抖的手,心里也有数了。
进组的第一天夫胜宽就不停打电话,经纪人告诉我说有人一直打电话打个不停,应该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我接过电话给夫胜宽回过去,他很快就接了,然后就告诉我全圆佑被公司那边控制了行程,他们跟全圆佑也联系不上。
“哥,这段时间你们两个还是避避风头。”夫胜宽在电话那头,声音很着急。“你跟圆佑哥,出事了。有狗仔拍到你们两个之前,之前一起约会的照片找到了公司。你别担心,这件事只有我们和公司的高层知道,照片和所有备份已经被买下来了,哥被国内公司提前接走就是因为这个吧?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你已经回国了,刚好你和圆佑哥避下风头,这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照片没泄露多少还是会有些舆论的。哥千万别想太多,我们能控制的都已经控制住了。圆佑哥行程被控制了暂时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俊哥你也要在剧组呆半年这再好不过了,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舆论出现,时间一过大家也就都会忘了。圆佑哥这边有消息我们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千万别多想,好好工作的同时也要好好休息听到没?一定不要多想!”
没过两天,公司派了个新的经纪人过来跟原先的经纪人交接,虽然很突然,但也在意料之中。
这下就真的与世隔绝了。
在听到导演那句“有在尝试解决么”之前,我都能控制住自己。
“解决不了…………解决不了…………”我放松了捏着筷子的手,又继续低头吃着盒饭。
“真到了解决的时候,机会早就已经被时间侵蚀了。”
我又扯出一抹别扭的笑,告诉导演不用太担心我。
“你不扯那个心酸的笑我都信了,这个时候演技就这么蹩脚。吃完了去好好睡个午觉,今天下午就不用来片场了,待在酒店或者去山上走走,但我推荐后者,这里我已经在开拍前转过了,希望这里的风景能陶冶一下你的心情。”
导演站起身,“我已经跟你经纪人招呼过了,你今天下午就放心休息一下,以后可没有了噢。”
看着导演渐远的背影,我的心里五味杂陈的,又是感谢又是无措。于是三两口吃完盒饭,去化妆室卸了掉妆发回了酒店房间。
去外面还是呆在这里?
我问自己。
整个人就这么仰在床上,头扭向一旁的窗户。
算了,去哪里都没用。
想埋在被子里狠狠睡一下午。
就在我以为自己睡了一下午醒了过来的时候,发现才过了半个小时。
忍不住爆了句粗。
又胡乱地揉扯了自己的头发。
那就出去算了。
听导演说的上了山。秋冬换季时候的山确实挺有一番风味。
疏条交映。
但是今天没有太阳,只有厚厚一层阴云。
还应景地下起了小雪。
在山顶上滞留了一会儿,想看看雪会下多久。
雪花落在掌心,想起了和全圆佑看雪时,雪花也落在他的掌心。
全圆佑说,漂亮又刺骨。
我问他,所以喜欢还是不喜欢?
全圆佑把那朵融化的雪花捂在我的掌心。
“什么都没有。”我看着全圆佑的眼睛说。
他的指尖在我的掌心描绘着那朵消融的雪花。
“你好漂亮。”
“为什么要夸我漂亮呢?”
“不知道,因为你漂亮,我才觉得落在你身上的雪花漂亮。”
全圆佑轻轻掸去我发梢上的雪花,要我陪他堆一个雪人。
在全圆佑滚雪球做雪人身体的时候,我在他的背后做了个小雪球准备偷袭他。
刚准备丢,全圆佑就转过身看到了我的小动作,但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雪球和他自己的堆在一起,用不知道什么时候捡到放在口袋里的树枝精心装饰了一番。
全圆佑直接拉着我到处炫耀自己的雪人,他很开心,说是我帮他做的。
他的掌心也特别热。
雪堆了一小堆,我也情不自禁地想要堆个雪人。
想一点一点地把雪揉成球,照着记忆里的那个小小的圆圆的小娃娃似的雪人捏,可就是想不起来那个雪人的模样,只能想起它的主人说我好漂亮,拉着我到处炫耀那个小雪人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雪好似格外冻手,哪怕一滴眼泪滴在手上我都觉得暖和了不少。
雪人没堆成,小小的雪球在手里化成了一摊温水。
手太冷了,于是把手捂在口袋里下了山。
回忆一次,就当见过面好了。
我这么安慰自己。
于是半年就这么熬了过来,杀青之后公司归还了我的证件和手机,在拿到手机的那一刻我就翻看着手机,想着是否有有关全圆佑的消息,可惜事与愿违,没有一条关于他的消息。我发现自己的签证还没到期,于是立马就订了首尔的机票,不管第二天有没有行程,当晚我就去了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经纪人一直给我打电话,发现我不接,她也就死心不打了,发信息让我明天晚上必须滚回来,还好公司这两天没给我排行程不然我就死定了。
我在候机厅里打电话告诉崔胜澈今晚回首尔的事情,尹净汉抢过电话说他会来接我。
但我当问起全圆佑,他们一句话说不出来,最后只憋出一句“等到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