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摸摸小猫吗（七）

战火持续了十五年。

十五年来有惊无险，终于是熬到了战争结束。

可参兵的娃还有多少可以回家的。

古海也荣获了最高军衔，亲手将祖国的国旗，抛向湛蓝的天。

完成仪式，上面通知所有人集合，说是把长时间没回去的人的家人尽力找了一遍。

有找到的，也有没找到的。

有全家和睦的，也有……全部离世的。

古海已经二十年没有回家了。

到了古海这里，情报人员内疚道:“抱歉，我们没有查到您家人的消息，没有地址，也没有状态情况。”

古海顿住，鼻头开始发酸，眼眶也渐渐疼了起来。不过没有落泪，古海叹了口气，轻声道:“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我们尽可能还原了十五年的情况，您所在的那片区域……期间遭受了很严重的侵犯……人口致死率高达98%。”

古海愣住:“为什么？！一般侵占后不都留着人口吗？”

“听说……对方控制那片区域后进行了许多惨无人道的事情，以人为禽，虐杀，试验……”

古海怒气刺激泪腺，眼泪也终于冲出眼眶:“他妈的！说句恶心的，人口就是一个国家的基础！侵占后不留着人口在那里玩虐杀！他们只是无辜的人民！他们有什么力量去反抗那些带着装备的禽兽！”

通红的眼眶和瞪圆的眼睛在古海沧桑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但也只是无能狂怒。

古海恨那些侵略者，也不解自己的领导者。

为什么要把强兵精锐用在争夺上面？为什么不用来保护人民？

98%的死亡率，古海的家人很可能在里面。

古海幻想过无数次战争结束的场景。

万物复苏，河流澄澈不再是血水相融，苍穹蔚蓝不再是灰尘粉扑，万花绽放不再是血雾缭绕。

国家安康，不再破碎，不再动荡，不再是飘飞的柳絮，而是紧簇的团花。

亲人在家里等他，或是如小时候一样在门口翘首以盼的母亲，或是已经长大成人的古宇。

古海打算将亡妻的骨灰装上一点带在身上，然后周游世界。

古海还要带凌枫回家。

这一切，都被那冰冷的数字打碎。

98%的死亡率。

古海知道自己要祈祷家人在那2%里面。

可这希望有多少？

凌枫为了古海来接他回家拼命的活着，古海为了未来可以回家拼命的活着。

98%……98%……

这和直接宣告死亡没什么区别。

回家？家在哪里？是断壁残垣，还是尸体成山。

古海一步步踏过血海去到尽头，看到的却是另一片和战争一样的荒芜与绝望。

他的家没了。

“节哀，不过您现在可以选择离队，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让我想想……”古海招了招手，转身离开了。

少儿郎意气风发，征战沙场的冲锋声变成了人民齐唱的安魂曲，为国家安定，为亡魂安息。

古海听到的又是二十年来他所熟悉的声音，哭喊，怒嚎，惨叫。是地狱，绝望的地狱。

古海想到了为数不多的家书。上面写着古宇出生，写着他那可爱坚强的妻子，写着他的母亲。

古海记忆里的母亲依旧是伟岸挺拔，像是一支翠绿的竹子，父亲则是一块巨石，坚硬顽强。

出生的地方是一座房子，后院能种的菜少，前院有一颗大枫树。父亲在后院做手艺，母亲在房子里忙前忙后，古海就去读书。然后战火侵扰，古海就出去打工了。

父亲身上有淡淡的木香和药草味儿，母亲是饭香味儿和暖暖的奶香，至于阿枫……

古海眼中突然出现了光，从地上站了起来。

“强悍灵宠不能离开这里。”

古海虽然生气，但是温和地与领导人道:“战争已经结束，凌枫在战斗中落下了很多后遗症，他没有精力再上战场，他和我一样，已经是个灯枯油尽的老兵罢了。”

“你知道凌枫他的危险系数吗？在你师父还在的时候，它暴走过两次，杀了两个连，你让它回归社会，你有能力担这个责任吗？”

“而且灵宠它们以杀戮为主，它们本身就存在兽性，它们就是一群野兽。”

古海怒道:“凌枫是我的！他身上带着我母亲给他做的铃铛，有铃铛就代表他是有家人的！灵宠也是士兵！他们也要回家！”

领导人:“我知道你们手足情深！但是你要对人民负责！它们终究是兽！存在着安全隐患，特别是凌枫这种上千年的灵宠！”

门突然被打开，凌枫走了进来还领着一个孩子。

古海:“凌枫？”

凌枫淡漠地看着领导人:“我已经把灵力给了这孩子，我自己只留了五年的修为。”

“可以放我走了吗？”凌枫眯眼，笑得灿烂。

古海惊愕:“凌枫早就找过你了？”

领导人没有回答古海，警觉地看着凌枫:“什么意思？”

凌枫嗤笑:“你不就看上我千年修为了吗？没事，我又不在乎。”

说着摸了摸身旁孩子的头发:“这孩子是幼年灵宠那里迷路的，和他商量之后他愿意接受我的灵力。”

那幼年灵宠，原型是枭，是战利品。

千年修为的枭……领导人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幼年灵宠。凌枫让灵宠走过去，然后轻声道:“希望你，好好教他。”

说罢，凌枫变成猫，跳到古海怀里闭上了眼睛。现场人形的三位面面相觑，古海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继续自己的话。

“那你们走吧，看在你是一等功臣的份上。”

然后古海一头雾水地抱着凌枫离开了军事基地。

不过古海也算如愿了。

凌枫身上有潮湿的泥土味和枫叶的香味。

古海感到一股家的温暖，是怀中的小猫带给他的。小猫身体起伏，胡须都抖动，抱在怀里热流充斥着手臂。

2%的希望。

回想起拼命了走过的15年，2%的希望的意义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2%的希望就是还有希望，只要还有希望，拼尽全力也要去搏一搏。

这本就是古海身为大将，也是所有将士们的品质。

不到最后绝不放弃，有光的地方，就算路途再怎么艰辛，也要朝着那里前进。

因为那里，必定是阳光明媚，春风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