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

翌日清晨，柳非银安然无恙从赫连钰寝殿出来的消息传到容岚那处时，惊掉了她手中花壶。

明明喝了她的药一月不能行事，竟然没有等到柳非银暴毙的消息，难不成昨夜什么事都没发生？可依她对赫连钰的了解，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她很好奇，柳非银到底如何说服赫连钰不碰她。

容岚折断一枝开得正盛的金丝菊，脸色阴沉："柳非银，你可是真是命大，本宫倒要看看，你到底能撑多久！"

又过了几日，奉常寺卿派人来教习苏言佾舞，主舞人和伴舞动作不同，需要单独学习。

苏言怕引人怀疑，以身子孱弱为由，只说已经记下了舞蹈动作，下去会勤加练习，定会在巳谷节当日呈现出最好的效果。

出于对柳非银专业的肯定，来人倒也没说什么，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苏言穿着素雅的白色长裙坐在镜前，梳着高贵典雅的发髻，面色苍白，但眉目温婉。

"姑娘，你皱着眉担心什么呢？佾舞那几个动作跟您以前跳的舞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姑娘不必担心。”小玉笑嘻嘻道。

“话虽如此，这次毕竟得舞到皇帝陛下和百官的面前，不容马虎。”苏言心里想着，如果能接借着这个机会脱离赫连钰的掌控，那是再好不过了。

苏言对舞蹈确实没有过多研究，但可能柳非银的身体本身的肌肉记忆，加上舞蹈动作也不复杂，苏言仅用了半日就基本能复刻所有动作，而且跳起舞来竟然有点行云流水的感觉，在院中一舞毕，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我就说姑娘没问题嘛！”小玉拍着胸脯，一脸骄傲，“这整个豫王府，姑娘是最厉害的，就连他们吹得玄乎的寒酥夫人来了，也只能甘拜下风。”

“寒酥夫人是谁？”难不成又是赫连钰的小妾？

“是…”小玉还没来得及出口，容岚的声音却从身后响起。

“妹妹曾以一曲铜雀伎，舞动整个丰都，果然名不虚传。”容岚轻击掌，缓缓步入，除了几个侍从，这次竟然还跟着一个女人。

来人一身鹅黄薄纱裙长摆曳地，领口开得有些低，腰身紧收，媚眼如丝，勾人心弦，婀娜聘婷，明艳不可方物。

苏言没有接话，只在心下腹诽，不知道这位侧妃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容岚让侍从送上些补品，指着身边的女子笑道：“妹妹，她是王爷新晋的寒酥夫人，也是因着能歌善舞被王爷相中带回府中，吵了我几日，非要来看看你。”

被称为寒酥夫人的女子毫不避讳上下打量着苏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不屑和敌意，“容姐姐，这位柳夫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跟我想象中倒是完全不同，我本以为能舞动京城，又能被钦点为佾舞巫女的女子，该多么风姿卓绝。”

"寒酥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可得提醒你几句，柳妹妹虽病弱，少了昔日风采，但毕竟是王爷放在心上的人，你切莫乱说话才好，免得惹恼了王爷，吃亏的还是你自己。"容岚嗔怪道。

"容姐姐这话说得好像我欺负她似的，我不就说了几句实话吗？"寒酥夫人娇滴滴地反驳，"王爷待我情深意重，怎会怪罪与我？倒是这位柳夫人，容姐姐可得好好管教一下，听说不止一次两次惹怒了王爷受了罚，才落得一身是伤，如果再有下次，王爷失了耐心，她岂不是会更惨？"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苏言面色淡漠地站在旁边，仿佛没听见，苏言没心思跟她们在这儿或是屈意奉承或是阴阳怪气，只淡淡道：“王妃姐姐，寒酥夫人，我还要练舞，实在不方便迎客，等妹妹有空了，再去向王妃请罪。”

容岚不说话，只笑意盈盈看了一眼寒酥，对面心领神会一般上前一步，拦住了苏言，“柳夫人何必急着走，这次来，我是来向姐姐讨教的，总不能让妹妹空手而归吧！”

苏言眸光微凝，若她拒绝，未免有恃宠而骄之嫌，糟心事不断，可若答应，容岚二人又不知道耍什么把戏。

苏言抬头，目光凛冽，寒酥愣了愣，竟然有些惧意，但想到有容岚撑腰，那股惧意瞬间就被挥走，“柳夫人该不是怕自己技不如人，回头让人看笑话？”

苏言嘴角上扬，笑意似有若无，“你是说要和我……比武？”

寒酥高傲昂起下巴，“自然是比舞！”

苏言望向四下又再确定道：“在场这么多人做证，妹妹待会儿输了可不能不认账。”

寒酥贝齿轻咬，恨恨道：“谁输谁赢都不一定，柳夫人可别这么早下定论。”

苏言道：“行，来吧！”伸手。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着怎么个比法，寒酥不自觉也伸手的同时，苏言拉住伸过来的玉手顺势一拉，自己也接借力后退站定，寒酥身型不稳向前扑倒，苏言侧身伸腿勾住她的腰肢，戏谑道：“这叫母鸡展翅。”

寒酥惊魂未定地回过神来，气得脸通红，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羸弱不堪的女子竟然会有这样一手，惊叫着胡乱挥手寻找安全着力点，谁知握住的又是苏言的手，借着苏言向上的力总算起身，脚下却又被苏言脚尖一勾，扑棱着直直向后栽去，脚步凌乱退了几步仍是没有站稳，一屁～股摔在地上。

苏言又戏笑道：“这一招叫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后拿过小玉手中的补品扔过去，“我怎么会让妹妹空手而归呢！我这就借花献佛，把这补身子的东西全数送给寒酥夫人。”

寒酥羞愤欲死，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刚才那一跤摔的太狠，浑身酸软没力，根本就爬不起来，苏言则优哉游哉站在原处，脸上一片平静。

容岚见势，忙命人将寒酥扶起来，假意关切道："寒酥妹妹，没受什么伤吧！"

被当众羞辱，寒酥再也绷不住，瞬间梨花带雨，口中却不忘大放厥词：“柳……柳非银，你记住今日是怎样羞辱我的，我定要让你百倍偿还！”

苏言拢了拢袖口，掩嘴作无辜状：“哎呀，我怎么知道寒酥夫人突然扑过来，不小心摔倒，怎么就怨到我身上啦！"

"你......"寒酥气结，但想到容岚在旁边，只能强压着怒火，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对苏言道，"柳非银，你休要狡辩，今天就算你侥幸赢了，也休想再在这王府呆下去，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苏言耸肩道：“好的，我等你哦！”

容岚在一旁却是若有所思，今日倒有趣，柳非银怕是已经不愿再隐藏了，她脖颈上的血痕和王爷脸上的伤痕像是来自同种利器，又联想到军营一事，能活着出来，恐怕已经不是运气好能解释得通了。

容岚姣好的两道黛眉向眉间蹙拢，她敢相信，王爷肯定知道这些，二人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虽然看不出王爷对柳非银有什么真情，但哪怕因为利益关系，也可能动摇她的地位。

她，绝不允许。

收起思绪劝慰一番，容岚带走了寒酥，却回头对苏言道：“妹妹，怪姐姐思虑不周，今日之事是寒酥夫人莽撞了，但是你也出了气，希望这件事莫要传到王爷那里，徒惹王爷忧心。”

苏言微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道：“姐姐放心，王爷的面我都不定能见着，更别说‘告状’。只是我向来不愿惹事生非，但也希望他人莫要无事生非。”

容岚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转念一想，这个柳非银也不像表面上这般好拿捏，只是她也并不担心，她在女人堆里摸爬滚打这么久，自有一套对付狐狸精的法子。

"既是如此，那姐姐就先告辞了，若有事吩咐，尽管派人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