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篇第二章

　　次日清晨

　　黎簇从噩梦中惊醒，想要翻身却直接从茶几上摔了下来，顿时痛苦地皱起了整张脸。

　　“你醒了，我刚才给你的药可金贵着呢。”吴邪关上电视，起身倒来一杯水，连同止疼药一起放在黎簇面前，“把止疼药吃了吧。”

　　黎簇没有动，只是执拗地盯着吴邪，脸上尽是对他的排斥，“皎皎和梁医生呢？你们把她们怎么了？”

　　“你叫她皎皎？”吴邪轻笑一声，语气不明，“她们都会没事。但是你需要和我们去一趟沙漠。”

　　说完，他转头吩咐王盟给黎簇准备装备和换洗。

　　“去沙漠？敦煌？”黎簇问。

　　吴邪摇摇头，打破了他的幻想，“境外，无人区。”

　　吴邪告诉黎簇他打开的铁盒子是他手下黄严的，那个盒子已经没用了，现在有用的是黎簇这个人，“我一定要弄清楚我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给黎簇拒绝的机会，强硬地命令黎簇和自己一起前往内蒙边境的无人区，离开前还嘱咐砍肩盯好梁湾和李皎皎。

　　砍肩原本以为小三爷口中的小心点是让他别对李皎皎下狠手，等他被醒来的李皎皎狠狠捶在地上时，他才明白那声小心点是小三爷对他的预警。

　　“吴邪去哪儿了？”

　　李皎皎擒住砍肩的手臂把他按在地板上，寒声问道。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小三爷带黎簇去找古潼京的！”

　　很显然，砍肩的天赋点都加在了他的肌肉上，脑子干净的和白纸一样。

　　瞧他一副英勇赴死、宁死不屈的表情，李皎皎果断选择实现他的心愿，一个手刀敲晕了他。

　　虽然李家旁系把古潼京的一切信息都销毁了，但古潼京的大概位置李皎皎还是知道的。

　　她捏着吴邪给她的银行卡，眼中闪过报复的恶趣味。给我来霸道总裁那套是吧，我全给你花了！

　　这头坐在后排，和黎簇王盟讲着这次行动的资料，手机却一直疯狂地给他弹着消费信息。

　　“这大小姐买了什么，一天不到，一百万全花了？”吴邪感受到了李皎皎刷卡时的愤怒，头疼地扶额。

　　但他很快就知道那些钱被李皎皎用来做什么了，因为他的车被一辆黑色越野车逼停在了大路中央。从车上走下来的李皎皎，那身低调奢华的装备，吴邪自己都舍不得买。

　　“皎皎！”黎簇拉开车门把手就想下车跑到李皎皎身边，但被王盟眼疾手快地锁上了车门，他只能愤怒地捶着车窗玻璃泄愤。

　　李皎皎向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走到吴邪那侧的车门前，抬手敲了敲车窗，丝毫不惧地对视吴邪审视的目光，“我们聊聊。”

　　同样的话，这次不能拒绝的人却换成了吴邪。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吴邪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正准备点燃，余光瞥见了身旁的李皎皎，合上了打火机，把没有点燃的烟叼在嘴里。

　　李皎皎见他没有点燃，皱着的眉头舒缓下来，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我还知道你要干什么。”

　　吴邪瞳孔一缩，伸手就想摸上腰间的大白狗腿，但因为李皎皎一句话停下了杀意。

　　她说：“我是来帮你的，如果你不信，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快十年了，吴邪在张起灵离开后颓废、挣扎、痛苦了快十年。他无数次地去问命运为什么会这样，但命运一次次用周围人的离去提醒他，他吴邪的一生注定坎坷。他真的以为李皎皎死在了张家古楼，他甚至做好了独自赴死的准备，但此时李皎皎却重新出现了。

　　“为什么？”吴邪平静开口。

　　他是真的想知道李皎皎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为什么要出现，或者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吴邪，我是为你来的。”李皎皎回答他，抽走了他嘴里叼着的烟，“以后别抽了，对肺不好。”

　　说完，她转身向王盟打了个招呼，把自己的装备丢在了他们车的后备箱，自然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那你那个车？”王盟迟疑地指了指窗外，李皎皎刚买的新车。

　　“那个啊，我叫拖车了，马上就到。”

　　李皎皎裹上毛毯，闭上眼睛准备睡觉，随意回着他。

　　老板娘这么败家，老板可怎么办啊？王盟忍不住担心起吴山居的业绩来。

　　站在车外的吴邪被寒风吹走了杂乱的思绪，他低头轻笑一声，转而又隐藏起自己外泄的情绪，坐回车上。

　　“开车吧。”他对王盟说。

　　他闻着前排李皎皎身上传来的，若有似无的青苹果香气，心想就信这么一次，反正手臂上已经划了17道了，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的计划，哪怕是李皎皎。

　　无论是去到内蒙的大路还是过境以后的土路，李皎皎都睡得十分安稳。这强大的心理素质和优异的睡眠质量都让背后一直隐隐作痛而睡不安稳的黎簇十分羡慕。

　　“到了。”

　　吴邪摘下墨镜，朝黎簇邪肆一笑，“记住我说的话，不然——”

　　“我会弄死你。”黎簇嫌弃地补充道，这些话他这一路上都听腻了。

　　李皎皎下车伸了个懒腰，对他们的无聊对话十分不感兴趣。

　　她快速打量着周围的几个男人，似乎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不过都是废物。

　　李皎皎突然感受到一缕粘腻恶心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胸口处，冷眸微眯，转身就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狗东西，却被下车的吴邪挡得严严实实。

　　“关大摄影师怎么出门还带两个孩子啊？其中一个还那么，嗯？”

　　李皎皎看不到那个人恶心的嘴脸，但光从他油腻的语气就能看到他脑子里黄色的蛆虫。

　　吴邪握紧了李皎皎的手，示意她冷静，嘴角扯出敷衍的笑容，看向身旁的黎簇，“这是我摄影助理，非要闹着跟过来。这位——”

　　他拉着李皎皎，揽在怀里，“这位是我小女友，让各位兄弟见笑了。”

　　那几个亡命之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对那些上流人的独特癖好见怪不怪了。

　　黎簇倒是生气地想要替李皎皎反驳吴邪这个人物设定，但被王盟快速地拉到身旁。

　　“想死你就闹。”王盟低声威胁，惹来黎簇的怒目而视。

　　李皎皎靠在吴邪怀里，并没用特别在意他的话，只是眼神诡异地瞧了他一眼。毕竟在车上他安排的人物关系是叔侄，这叔侄突变情侣，真挺骇人听闻的。

　　吴邪他们被那个狗东西带进了厂区。

　　“你在这儿等着。”

　　王盟拦下了想要继续跟着的黎簇，让他在一旁的木箱边等着。

　　李皎皎回头朝黎簇点头，让他别担心，牵着吴邪的手走到一个头戴牛仔帽的，晃着红酒杯的中年男人面前。

　　“马老板，我是关根。”

　　吴邪客气地伸出手来，但那位马老板很明显不想给他面子。

　　他透着墨镜淡淡扫了吴邪一眼，将自己的戴着康复器具的右腿掰到左腿上，阴森森地开口，“我的腿和我的脾气一样，都有点不太好。”

　　都不好就去治啊？李皎皎心里默默吐槽。要不是她之前被吴邪叮嘱过不能轻易动手，要装成一个柔弱小女生，她的白眼早就翻上天了。

　　那个瘸腿马老板絮絮叨叨念了一堆，无非是在责怪吴邪的不守时，这话说得还摆起了架子。

　　“关老师，他看起来好凶哦。我们要不回去吧！”李皎皎遵循吴邪给他的人设，柔弱地躲在吴邪身后，娇滴滴地撒着娇。

　　吴邪被李皎皎这做作的表现尬得绷直了脊背，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沉静。

　　马老板其实只是想磨磨吴邪的脾气，好让他认真给自己办事，也不是真想着不用他，毕竟知道去古潼京的路的人太难找了。现在李皎皎的一番话倒让他不知道怎么该说些什么了。

　　“噔！”

　　匕首划破空气，钉在木板上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沉默。

　　吴邪他们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发现黎簇惊惧地看向了某处。

　　“这收了钱还想反悔？”一名面容艳丽的长发女人带着两个打手走了出来，冷冷瞧了黎簇一眼，红唇轻启，“不会真打算带两个孩子和我们去古潼京吧？”

　　这个看起来还有点难度。李皎皎判断着眼前女人的攻击性，确信她才是那么多打手里最具挑战性的一位。

　　那女人身姿婀娜地走到吴邪面前，妖娆地伸出手来，“你好，我是苏难。”

　　“关根。”吴邪伸出手来，同她相握。

　　苏难握紧了吴邪的手，突然侧头审视起李皎皎，“你的小女朋友也不吃醋？”

　　挑衅我？李皎皎心里一哼，脸上立马换成了一副被欺负的可怜模样，拽着吴邪的袖子，小声解释道：“姐姐那么漂亮肯定招好多人喜欢，不像我只能依靠着关老师了。”

　　苏难真被这扑面而来的茶味气笑了，而且自己那群没长脑子的手下里还真有几个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嗤笑一声，不再试探李皎皎的身份，果断松开吴邪的手，问起他是怎么知道去古潼京的路线的。

　　“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但我还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在沙漠里找海的人。”

　　吴邪见马老板向他投来疑惑的视线，便解释这沙漠里的海子是会移动的，而他们就是要在那个人的帮助下根据海子的移动规律找到古潼京。

　　苏难点点头，又故作好奇地问了吴邪几个问题，实在找不到他的可疑点后才罢休。

　　“走吧！”

　　吴邪揽着李皎皎，朝马老板几人和善笑笑，转身带着王盟和黎簇去找那个沙漠里找海的人。

　　他们开着来时的那辆越野，不知道拐过了几条小路，车子周围的环境渐渐变得荒芜起来，最后在一间破旧的土房前停下。　

　　“这风挺大啊！”李皎皎随手从车上拿了支笔盘起长发，慢悠悠地跟在他们后面。

　　四人走进屋子，就瞧见一个老头吊在房梁上。

　　王盟赶忙上前举起老头的腿，喊来惊慌失措的黎簇帮忙把那人放下来。

　　他伸出两根手指放到老头鼻下，等了片刻后，向吴邪说道：“老板，没气了。”

　　“啊？！”

　　黎簇被吓得连退几步，看见和吴邪讨论桌上哪个饼更好吃的李皎皎，有些抓狂，“人都死了，你们还有心情吃东西？”

　　李皎皎捏着还有余温的白馍，转头瞧了那人一眼，语气平淡，“哦，死人啊。”

　　“说不定可以抢救一下的。”黎簇讷讷说了句。

　　吴邪表情不变，拍干净手里的残渣，“王盟，人都死了，把酒都带走吧。”

　　还是吴邪狗，李皎皎心中慨叹。

　　她阻止了黎簇的义愤填膺，拉着他朝着门口走去。而那个“死人”却猛地扑了过来，扒上了黎簇的小腿。

　　“啊啊啊！”黎簇受到惊吓疯狂踹着脚，甩开那人后，害怕地抱住了身边的李皎皎。

　　“没事，没事，是个大活人。”李皎皎柔声安慰着黎簇，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摸了摸他的头。

　　吴邪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们一眼，抬起下巴，让王盟扯开黎簇。

　　“啊呀，我的亲人啊！你们咋还没有变那。”老头估计是闭气闭狠了，喘着粗气，无奈说着。

　　吴邪等到黎簇和李皎皎被王盟分开，才颇有兴趣地打量着坐在地上的老头，“不舍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