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无名指的约定
“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分手？”
“既然你这么想，对，我们可以分手。”
杨紫说完这话后就有些懊恼，心下一跳，揉了揉刺痛的额角，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向檀健次。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被他吓了一跳。
檀健次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里黑涛袭卷，后颌的肌肉微微跳动，握紧拳，浑身酝酿着凌冽寒的怒气，几乎如有实质的包裹压迫着她。
杨紫被吓得后退一步，跌坐在沙发上。
“檀……”
瞳孔像受惊的小鹿微微颤动，却只倒映着檀健次的影子欺身靠近。
他缓慢，却带着无法逃离的压迫感，一步一步，将她圈在自己的领地里。
她逃无可逃，直到他炙热又克制的鼻息扑洒在自己的脸颊上，杨紫终于后知后觉地也升起几分倔强的不服气，用手抵住他的胸膛。
“你这是要干什么！”
檀健次气极反笑，低低的笑声激得杨紫心肝乱颤，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要分手可以。”
他敛了笑，沉静的眸子如漩涡，看得杨紫心跳漏拍，她，是不是做错了。明明话语没有问题，她直觉却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先把证领了。”
——————
红眼航班飞机轰鸣，在墨沉沉的夜色中闪着光。
檀健次和杨紫坐邻座，却没有互相看对方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一路上都是死寂般的沉默。
杨紫觉得他疯了。
但是跟着他乘上这趟北京的航班，好像她也疯了。
“你是认真的？”
杨紫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但檀健次没有任何回应。
她偏头去看他的侧脸，机舱顶灯光为他轮廓精致的五官投下一层淡色的阴影，显得眉目冷淡，眸光深邃，薄唇紧抿得有些泛白。浑身散发一股着清冷的疏离感。
在她面前，他明明从未对她有过这样的态度。
眼底染上一丝雾气，杨紫咬住嘴唇，赌气唰地转头不看他。
没想到再次回家会是这样的情形，偷偷摸摸，小心翼翼，抹黑翻找户口本。
“奥奥……”
杨紫吓得手一抖，差点心脏跳出喉咙口，等了几秒，爸妈没有下文，才发现只是妈妈的梦话。
她长吁一口气，又有点抱歉。
不知道事后爸妈知道会不会被她气到。
当了一辈子乖乖女，竟然干出偷户口本去结婚这事儿。
从抽屉拿出户口本揣在怀里，杨紫看了一眼爸妈的睡颜，在心底默念了一句：爸，妈，以后一定会和你们解释的，今天，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下了楼，檀健次正站在那盏橘色的老式路灯下，让她有些恍惚，想起了那场初雪。只是这次她朝他跑过去，他没有将她揽入怀中。
“拿到了？”
“嗯、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檀健次冷淡的眉眼弯了弯，但很快便消逝了，声线冷冽：
“那我们去民政局。”
“现在？！现在是凌晨！民政局九点才开门诶！”
好了，他又不回话了。
杨紫气鼓鼓地用视线攻击他的后脑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檀健次倏地停下，杨紫咚地一下撞到他的后背。
揉了揉撞疼变红的鼻子，杨紫没好气：“干嘛啦！突然停住！我五千万做的鼻子撞坏了你赔的起嘛？！”
檀健次抬起的胳膊又转而捂住了脸，转过头去，肩膀微微颤抖。
“打了车，在这里等。”但他的声音还是一样冷淡。
“噢！”杨紫重重地应了一声，一下蹲在了地上，一边画圈圈一边喃喃自语：“臭男人，狗男人，坏男人，大猪蹄子，大坏蛋，大笨蛋，讨厌你……”
檀健次听不清，但是直觉不是好话。
他看着杨紫蹲成小小一团的背影怔怔出神。
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太冲动了……
耳边又回荡起她那几句伤人的话，仅仅只是略略回想，心都如被攥紧一般地窒息疼痛，甚至给他带来了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后怕与恐惧。
他绝不能接受失去她的任何一丝可能！
她怎么可以，怎么能够，那么轻易地说出要分开！她怎么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杨紫！我说过，我这辈子都不准备放开你。
即使用这种不光彩的逼迫，即使事后她后悔，怨他，恨他，他今天也要把这证领了！
到了民政局门口，自然吃了黑漆漆的闭门羹。
他俩找了个附近的长椅坐下，默默不言。
“你的户口本……？”杨紫忽然想起来。
“我带着。”户口本随身携带？还挺奇特的习惯咧。
杨紫实在想不到什么话题了，一会儿看着衣服上的花纹发呆，一会儿玩玩手指鞋子，不一会儿就有点困了。毕竟她白天拍戏是真的精疲力尽了，一直到刚刚还没有打瞌睡主要是因为精神一直很紧张。
“困了？”
檀健次很快发现了，习惯性的把她揽上肩膀，顿了顿，干脆把随身的背包垫在椅子上，让她能直接躺下。
杨紫又生气了，好！现在靠在他身上睡觉都被嫌弃了是吧！
没好气地推开背包，她一把拉过檀健次，直接枕在他腿上，甚至动了动小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就要这样睡，不准动！”
檀健次僵着身体，半响才无奈地耸下肩膀，低头看向她的睡颜看得着迷，睫毛轻颤，粉唇微嘟，恬静安然。
只有睡着了算是安分些，不然这小嘴巴不知又要说出什么气人的话来。
轻叹一声，他指尖轻轻拨弄理了理她的额发，替她盖住了双眼，防止过一会的阳光打扰到她。
小幸是民政局的优秀员工，每天能替幸福的小情侣变成合法小夫妻，这是一份幸福度很高的职业。
上班路上，路过一个长椅，女孩枕在男孩腿上睡得香甜，男孩细心地替她遮着光，微微低着头打瞌睡。
小幸弯了弯唇角，是来驴游的小情侣吗？感情真好啊。
不过没想到的是，九点开门的第一对，竟然就是他们。
但更震惊的是——杨紫！！！檀健次！！！
小幸看着身份证发呆，直到檀健次出声唤醒了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放心，我们都有一套完整的隐私保护措施，我只是稍微有些震惊。”
“好，谢谢~”杨紫朝她笑，露出甜甜的酒窝，活脱脱就是家有儿女里面的活泼可爱的小雪，天啊，小雪要结婚了！
但很快，小幸又发现了不对劲。
经她手的小情侣小夫妻没有一万对也有一千对，杨紫和檀健次两人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太对。
来领证的情侣99%都是喜气洋洋甜甜蜜蜜的，除非不是你情我愿的那种，偶尔也会存在，但他们明显也不是。
檀健次的眼睛跟粘在了杨紫身上一样，但她回头，又很刻意地别开眼睛，敛眉故作冷漠疏离。杨紫看上去不情不愿地，总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可是看着二人白衣红底的照片又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难道，是吵架了？！
小幸好笑地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排除，哪有人吵架边吵边凌晨蹲民政局结婚的。
大概还是她见识太少了，业务办理资格还不够老啊！
“你穿白衬衫挺合适的。”
杨紫换完衣服，看着檀健次别别扭扭地夸了一句。
“你这身不大行。”
“什么？！”杨紫生气的瞪大了双眼。
“还差了点东西。”
檀健次舔了舔嘴唇，额上不知何时冒了汗，手指往衣兜里掏了掏，因为指尖有些颤抖抓了好几下都没抓好。
终于掏出来一个紫色丝绒的小盒子。
杨紫呆了呆。
打开，是一枚六芒星形状的钻戒，熠熠生辉。
钻戒，结婚戒指。不仅仅因为它的昂贵，还因为它所需要的漫长等待。等待生命中一个人的出现。等待一段用一生去实践的诺言。这是惟一需要用灵魂交换的戒指。
“你看是不是缺了这个。”
檀健次拿起戒指，有些发颤，紧张地不停咽口水。
杨紫抬眸看向他，不知怎的，想起他第一次送自己项链时的场景，忍不住弯了嘴角。
抬起左手，落入他微微汗湿的温热手心。
无名指的约定。
作者说：请欣赏——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发疯小情侣实录。看似发疯两人，实则发疯三人，因为还有程导哈哈哈哈哈
彩蛋：
刘师傅今天拉了俩奇怪的乘客。
虽说他跑深夜出租车的，见的形形色色的人甚至怪事都不少了，但这一男一女，夏天裹得严严实实口罩帽子眼镜的，目的地还是去民政局，怪，实在是怪。
“两位这大半夜出发去民政局也忒急了，我瞅着明天好像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用这么早去排队吧？”
即使是深夜，刘师傅的唠嗑功力也不逊色。
然而没人回应他。
“哎呦，是我多嘴了，这一辈子特殊的日子嘛，怎么重视都不为过的！”
“我当年和我老婆也是，先是我在广场上给她求了婚，哎呀喂那给她整的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她说她一辈子都会记得那个场景！嘿嘿嘿，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是真是觉得值了……然后我们领证那天，找了好几个算命师父算的日子，那天穿的衣服呀，天气呀……”
刘师傅越说越兴奋，不断回忆着自己爱情的当年，他越说，檀健次越坐立难安。
一辈子的重要回忆……
威胁，逼迫，冷漠……
他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求婚！
明明戒指早就买好了，各种求婚计划他也私下幻想了不下一百种了，却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檀健次侧头去看杨紫的脸，车子飞驰，路灯光影在她脸颊逡巡，只露出的一双琉璃眼眸光华流转，美到令人心悸。
可能他看得太久，太呆，连司机刘师傅在后视镜都看到了，他忍不住揶揄道：“呦，看老婆看呆了？嘿嘿，以后还可以看一辈子呢，别看腻了。”
“不会，看不腻，一辈子都看不腻。”
熟悉的话语唤回了杨紫的一丝神智，也侧过头来，毫无准备地掉进檀健次一双墨色深眸之中。
座椅下，他用自己的小拇指伸去勾了勾她的小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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