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往尘1

什么是正义？从那以后，肖锦弦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随着其他四个人走在石阶上，走在吊在半空中的桥上时，也心不在焉，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正义或许是看见穷人被欺负便打抱不平，看见有人在大街上乞讨时，给出哪怕一个铜板；再或许是扫黑除恶，是惩恶扬善，是保护所有可怜的人。

也许是这样。

“锦弦？你最近好点了吗？”林华年在旁边这样询问他。距离被寇裕暴打一顿发泄怒火已经过去了四五天了。肖锦弦鼻子上的红肿和青紫已经消去了大半，只是脑袋和腹部有时候会隐隐作痛，难以忍受。

他对着林华年笑了笑：“我没事了。过几天就会痊愈的，不需要你们担心我啦。”说完，林华年眼中闪动了一下。

不对劲。

肖锦弦低下头，仔仔细细把林华年想了一遍。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等他们一行人坐下来休息时，他用双手把林华年的脑袋转过来，仔细端详了片刻，一直盯着他的两只蓝瞳看。

“……作甚。”林华年看了他一会儿，蹦出来了这两个字。

“啊？哦，没事。看你……有没有受伤？”肖锦弦挠挠头干笑道，他手心的温度逐渐升起来，心想：这地方肯定太热了，不然我怎么热的想出汗啊？

他找了块石头躺下来，翘着二郎腿哼歌。有些跑调的旋律顺着肖锦弦的嘴里飘出来被林华年听到了，微微皱了皱眉。肖锦弦还在忘乎所以地哼着他在以前自己编的小曲，经过肖云散的记忆恢复，以前的记忆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禁想起来以前的一些前尘往事。

“锦弦哥哥！”迎面跑来一个服装华丽的小女孩儿，她掏出来一个自己绣的扇子，伸手递给肖锦弦，“怎么样，好看吧？”

十一岁的肖锦弦正在屋子里读着书，看到钰儿跑过来后放下了书，微微一笑道：“钰儿姑娘，你做的自然是好看的。”灵钰是他阿娘好姐妹的女儿，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肖锦弦肯定是怎么样都向着她。

灵钰嘻嘻地笑着，跑过来顺着肖锦弦身边坐下，举起来她绣的扇子晃了晃：“这可是我亲自绣的。你要是觉得好看，就送给你啦！”

肖锦弦苦笑，默默想到：“你每天都给我送这些送那些，我不收不显好，收了还要被阿娘询问。”他往旁边挪了挪，与灵钰隔开了距离。他挽了挽袖口，对着灵钰摆手道：“不用了。我一个男孩子，可用不得灵钰姑娘这么精致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灵钰耷拉下了头，嘟着嘴说了句“好吧”，就看到门口的肖锦弦母亲回来了。

肖锦弦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一样，跑过去抱住他母亲，开心地喊：“阿娘！灵钰姑娘又不听她爹的话擅自跑过来了。还要送我扇子，这次我没骗你！”

“好，好，锦弦没有骗阿娘，”韩湫婷韩夫人摸了摸身高刚刚到她腰间的肖锦弦，“那锦弦告诉阿娘，今天有没有跟着师傅好好习剑练功呀？”

肖锦弦重重地点了点头，对韩夫人说道：“练了！师傅今天还夸我舞得好呢。”

韩夫人蹲下来握住肖锦弦的小手，对他说道：“可不能骗阿娘，一会儿我就去问问黄师傅锦弦练得怎么样。”

肖锦弦又点点头，又回到屋子里读书。

凋魄国金碧辉煌，人才遍地都是。像肖锦弦这样富裕点的家庭都叫做平民家庭，富豪更不用说了。每天肖锦弦都要学习学到半夜，因为，他有一个理想——我要当神仙！！

神仙可不好当。要修道，要结丹，要飞升，才可以当神仙。当时，韩夫人和肖羽然都提醒过他，这可是个苦差事，你确定要习武修道，去飞升当神仙吗？

“我愿意！”肖锦弦就这么大声的回应肖韩夫妇二人。

从那以后，肖锦弦就每天跟着母亲找来的师傅练剑练功，小小年纪就结了丹，被黄师傅直夸天资优越，将来肯定能当上一个小神仙。被年仅九岁的肖锦弦听到，高兴的不得了。

于是他更加刻苦地修炼。

过了几年，肖锦弦十五岁了，可他的当神仙路程遇到了瓶颈期。韩湫婷看他每天为了修炼这点事愁眉苦脸，饭都吃不下，把他送到了一个学府里，让他读读书，念念诗，静静心。

“哦，我知道了。”肖锦弦一脸不情愿地拖着书包来到了书院。他没有进学堂的门，而是在外面跑来跑去到处玩。

“嚯，这个好看！”肖锦弦从书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画册，对着面前的花仔细地临摹着，不一会儿画出来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花。“不愧是我，画的真……”

未等他说完，身后传来了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肖锦弦，你在干什么？！”不好，是老师过来了。

“啊啊啊啊啊——！”肖锦弦吓得一激灵，转过头来一看，是老师。他松了一口气，把小画册放回了书包里，“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那老师没好气地看着他，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你阿娘把你送来是来念书，来陶冶情操的！不是来让你在这儿画画的！”

肖锦弦耸耸肩，并没有放在心上，悠哉悠哉地回去上课了。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台上的老师在讲着李白的诗，肖锦弦一只手撑着下巴侧着头听着。他望了望头顶的天花板，是纯木的石头，再看看四周的墙，虽然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但是敢肯定的是——这老师一定是个洁癖。

太干净了。

桌子上的书一翻没翻，课一听没听，光在这儿看画看风景了。

没意思。肖锦弦想道。“不如习武练剑有意思。当神仙又不是读书读来的。”

肖锦弦手指无聊地敲着桌子，越想越无聊。“肖锦弦！”台上的老师啪的一声把书摔到了桌子上，肖锦弦猛地站起身来，“我在上面讲课，你在下面发呆。”

那老师从台上缓缓走下来，走到了肖锦弦跟前，看见他书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个圈点勾画，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了。

肖锦弦瞥了一眼旁边的老师，努力憋笑。

“来，你来说说，对于这首诗，你有什么感受？”那老头捋着胡子，闭上眼睛问他道。

肖锦弦托着下巴，仔细想了想刚才听进去一星半点的诗句，并没有想出来什么头绪。

“我不知道。”

“你！”吴老头被气的不轻，“唉，罢了！”他甩了一下袖子，扬长而去。

下了课，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围过来，说什么要跟他交朋友。

“公子，”其中一个带头的男生凑过来，对他笑嘻嘻地说道，“你是不知道，吴老头那个脾气，可没有被你这样气过！”

“哦，是吗？”肖锦弦少年气正是在十五六的年纪渐渐显现出来，自己干了什么事自己也察觉不出来，“我感觉这挺平常的啊，不会就不会，说出来又死不了。”

周围一片哗然。“你是不知道，”又一个公子哥过来跟他说，“吴老头是不准有人在他的课上发呆走神的，特别是我不会、我不知道这些字眼，他绝对不允许有人这样说的。”周围又是一片迎合声。

“是吗……”肖锦弦挠挠头，不以为然。

“所以，”刚才那个打头的男生握住他的手，“跟我们一起玩儿吧？”

“好、好啊。”肖锦弦笑了笑，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能跟你们交朋友应该挺开心的吧。”

肖锦弦常年在府里闭门不出，天天跟着师傅修炼，自然没有多少朋友。就连经常来的灵钰，有时候也见不到他的面。

“锦弦哥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冒出来，“天哪，你阿娘怎么把你送到这儿来读书了？”

肖锦弦猛地一回头：“钰儿？”

“钰儿？！”周围的少年们震惊道。

“干什么干什么，啊？”灵钰指着他们说道，“我跟我锦弦哥说话，你们打什么岔？”

看来灵钰在学堂里算是一种母老虎的存在。肖锦弦摇摇头，示意旁边的少年们不要多说话，先出去一下。等那群少年走了，灵钰过来贴着肖锦弦坐下，跟他滔滔不绝的讲：“锦弦哥哥，这次是我的疏忽，我不知道你今天来学堂，所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你……”

“不用。”肖锦弦冷下声音来，“你以后不用给我送东西了，我不需要。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灵钰一脸不可置信，她不敢相信肖锦弦会这样对她说话。

迎面走过来了一位面若冰霜的公子，叫做夏瀛笙。肖锦弦看见后，站起来行了一个礼：“夏公子。”

“嗯。”那公子这样应道，一副高贵于人的模样。夏瀛笙没有说什么，看了看肖锦弦，又看了看灵钰，皱皱眉后就走了。

灵钰仿佛刚才的事儿没有发生一样，又用手肘拱了拱肖锦弦，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夏公子长的非常俊俏啊？”

“……切，没我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