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昏黄的灯光打在孟宴臣的脸上,衬着他晦暗不明的脸色,双目眺望着远处阴沉沉的天空。
乌云内时不时翻滚着几下闪电,“轰隆”一声炸开,雷雨终于挣脱了束缚,从天而降。
连迢将温热好的牛奶放在桌上,摁下电脑暂停键,屋子里一直重复播放的争吵总算停了下来,随手关上窗户将倾盆大雨拦在窗外。
回头看到孟宴臣仍想打开播放,她伸手按住他的手背,摇头阻止了他。
“宴臣,别听了。”
孟宴臣仰头望着面前的她,湿漉漉的眼睛里隐隐有着委屈,“迢迢,我就是想再确定一下,那些话真的是许沁说出来的吗?”
“是真的,你不是已经确信了吗?”连迢关上电脑,抚摸着孟宴臣的脸,“宴臣,别再折磨你自己了,好不好?”
余光扫到门廊那碎成一地的全家福,又看到丢在茶几上的房门钥匙和车钥匙,孟宴臣的目光一沉。
是啊,他不是已经确信了么,孟家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想着回程路上许沁打来的电话,哭诉着:
“哥,妈妈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是她之前对宋焰做了一些事,我才会那样说的。”
“哥,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对不对?我一点也不想放弃这个家,你也永远是我的哥哥。”
“许沁。”坐在副驾的孟宴臣看着车窗外不断消逝的夜景,叫了她一声后并没有再开口说话,电话两端都在沉默着。
良久,他揉了揉疼了一下午的额头说道:“明天陈律师会去医院找你商量解除领养关系的事,如果你觉得医院不合适,可以重新跟陈律师约时间和地点,我想你应该会有陈叔叔的电话。”
“哥!”许沁的声音里充满了堂皇和不可置信,随之声泪俱下,“你不要我了吗?”
“许沁。”孟宴臣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不要这个家。”
“我没有!我没有不要你们!现在是你们要抛弃我!”
“对。”孟宴臣的神经疯狂跳动着,他忍着剧烈的头痛,语气却没有丝毫改变,“在你选择宋焰,跑来爸爸妈妈面前说要脱离关系的时候,孟家放弃你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你不知道吗?”
“许沁,你的脑子里都是泡泡吗?你把妈妈气病了,你以为,我和爸爸还会一直容忍你的任性?妈妈现在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你作为当事人,你人在哪?”
不等许沁回答,孟宴臣冷漠又讥讽地说道:“在宋焰那吧。”
“孟宴臣,我不同意,我是不会签字的。”
孟宴臣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寒芒。
“许沁,你还不明白吗?这件事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在正式通知你。”
“你如果不同意可以去起诉我们孟家,只是你确定离开了孟家的庇护,你打的赢这场官司吗?”
“我劝你,明天陈律师去找你签字的时候,不要再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许沁,这是我们孟家给你的最后的体面了。”
说完,孟宴臣挂断了电话。
良久,他才开口对一旁开着车的连迢问道:“迢迢,你说飞出去的那只蝴蝶变坏了,要怎么拯救它呢?”
连迢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转而反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飞出去的并不是蝴蝶,而是一只扑火的飞蛾。飞蛾想要自取灭亡,一只不会飞的毛毛虫又要怎么去救呢?”
连迢清冷的声线在车内响起,带着彻骨的寒凉,却让孟宴臣反应过来。
韶华易逝,往事不可追。
她只是一只想要扑火的飞蛾啊。
拿起桌上的电话,一接通,孟宴臣一项一项吩咐道:“我是孟宴臣,有几件事要你去办。”
“第一,医院附近有一套房产,你明天先去清点一下房子里的东西,等陈律师办完过户手续,你看着全部处理掉。”
“对,包括各种奢侈品、包包、首饰、衣服等,连同那套房子一起处理,房子卖掉后钱款直接打入孟董的账户。”
“第二,孟董和付总常住的这套房子,我住的那套,找一个换锁的叔叔重新换一个,还有刚才那套房子的,在你清点完财产后也换了。”
“第三,让公关部拟一个声明,许沁和孟家解除领养关系,具体的声明内容你跟陈律师商量,声明出来后要提前和各大媒体打好招呼,把消息铺出去。”
孟宴臣轻轻点着桌面,瞟到桌上的车钥匙,突然问道:“听说你要换车?”
得到肯定回答后他才继续说:“我这边有一辆刚买不久的车,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打个折卖给你。”
“好,车子等你看过之后再说,我刚才说的那些事情尽快去办。”
连迢听着他一连串的发号施令,嘴里“啧啧啧”地笑他,“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叫你孟先生了,该叫你孟总?还是你更喜欢孟大总裁这个称呼?”
“迢迢,不要取笑我。”
孟宴臣走过去坐到她身边,疲倦地枕在她的腿上,合上了双眼,嘴里喃喃道:“你说爸爸妈妈要是知道我什么都没给她,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分?”
轻揉着他的太阳穴,连迢淡淡地说:“宴臣,你没有对不起她,孟家也没有,你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爸爸妈妈不会怪你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连迢忽然一巴掌拍在孟宴臣肩上,把他吓了一跳,睁眼看向她。
“孟宴臣,别再想那个许沁啦,你这一晚上净是在想许沁的事情,告诉你,你要再多跟我说一个关于她的字,我可就吃醋不理你了啊。”
孟宴臣听到这话,翻身起来笑眯眯地问她:“那连迢小姐准备吃醋几天?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连迢也不甘示弱,哼了一声,勾起嘴角,“几天?孟先生可真好满足,几天就够了吗?要不要我大发慈悲,吃醋个几年,好让我们的婚礼再往后拖个几年啊?反正某人三十好几的大叔一个,我可还是二十几的青春美少女。”
一听这话,孟宴臣噎了一下,心情却好了不少,知道连迢是因为他心情不好在开玩笑逗他,他却感受到了幸福。
伸手将连迢环抱在胸前,孟宴臣低声自语:“迢迢,有你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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