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篇前篇一百八十五:身似浮萍

玉荷尚未注意自己姐姐的异常，仍说得起劲儿，“今日我虽未得宠，但也快了，我已经我摸准了王爷的喜好，跟王爷拉进了关系，只要我再使些手段，一定可以让王爷……”

玉荷话还未说完，金莲一把拉着妹妹的手腕进了卧室，紧张兮兮地关紧了房门，脸色阴沉，厉声责问，“我问你，今日之事是谁唆使你的，你近几日是不是都在蓄意接近王爷？”

玉荷心虚地甩开姐姐的手，满不在乎地游荡到了床上，晃荡着半裸的玉足，“他是王爷，我是他的女人，争取自己丈夫的宠爱，天经地义，又何须别人唆使，又怎么能叫蓄意？”

金莲气极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一只手都拍红了，“你还不说实话，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等着我给你收尸吗？”

玉荷这才被吓住了，支支吾吾道，“是季淑妃，她告诉我王妃肚子大了，无法为王爷侍寝，两人近日又起了冲突，王妃已然失宠……”

金莲恨得牙根痒痒，既恨季淑妃歹毒阴险，又恨眼前的妹妹蠢笨至极，白白当了别人的马前卒，她克制着胸中怒火，质问道，“你今日这身衣裳和衣服上的熏香也是她给你的？”

玉荷乖乖地点了点头，不敢隐瞒，“她告诉我王爷不喜庸俗华丽，就喜欢这样清新淡雅的打扮，王妃当初入府就是这副装扮才得了王爷宠爱，她说我跟王妃相貌、脾气性格都有几分相像，王爷对我是有偏爱的，只要我迎合王爷，就能得他欢心……”

金莲气得翻白眼，她的耳根子怎么就这么软，“你以为男人会单纯因为一件衣裳，一种装束便会深深爱上一个女人？他是因为爱屋及乌，王妃是那样的，所以他才喜欢……”

玉荷倏地跳起来，不服气地争辩着，“季淑妃说得也没错啊，我这几日时常在花园碰到王爷，他看我的眼神跟以前就是不一样，他赏了我很多金银首饰，还跟我说了很多话，他说起话来好温柔，今日还拉着我的手哭了……”

金莲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妹妹还在痴心妄想，急得揉拳擦掌，她看着她一脸痴情模样叙说着，“他哭得很伤心，一直求我不要走。可见他已经对王妃失望了，只要我好好地安抚他，我就可以取代王妃，当初王妃不也就是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一个卑微的侍妾，得了王爷的宠爱才成了金尊玉贵的燕王妃？”

金莲眉头紧蹙，拉着妹妹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荷儿，你别再胡思乱想了，天下男人皆薄幸，他那是把你当成王妃的替身，孤独落寞时的消遣罢了，一旦王妃向他示好，有了正主，他还会要你这个影子吗？”

玉荷狠狠甩开姐姐的手，冷冷嗤笑，“影子如何？替身又如何？王爷既然来找我，那说明王妃娘娘也不是无可替代的。”

金莲看着越来越陌生的妹妹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哪里还是她那可爱单纯的妹妹，这王府高门大院终究是将她变得面目全非……

她耳朵轰鸣，隐隐约约听见妹妹说道，“这几个月王妃生产，正是我的机会，只要我能得宠，有幸怀上孩子，我们下辈子就有了指望了。你看看季淑妃，她何等的粗鄙，王妃多么的厌恶她，可就因为她肚子里有孩子，王妃无论多么憎恨都不能把她怎么样，无论她到了各种境地，谁都得敬她三分……”

玉荷满含热泪地走向姐姐，轻轻环着她的身子，声泪俱下，“姐姐，我永远都忘不了我们来大明时的场景，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我们什么都没有，只能相依为命。整日低声下气，受尽了欺侮，连那些阉人都可以指责打骂我们，父母、家族已经抛弃了我们，我们只有靠自己。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拿下王爷，我会让你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金莲心中一软，想着这一路的颠沛流离，亦拥着妹妹落泪，但理智告诉她，妹妹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深渊，她如幼时一样拍抚着她，好言相劝，“荷儿，放弃吧。你被季淑妃骗了，你不可能斗得过王妃，你不知道她的手段。她有王爷的宠爱，王妃之尊，腹中子嗣，还有个独得皇长孙宠爱的师妹，你拿什么去跟她斗？”

玉荷依恋地靠在姐姐怀里，泪中带笑，笑声闷闷响起，“王妃的手段？她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既能予之，便能取之，她如今的富贵不也是依附于王爷，可笑她恃宠而骄……今日我当面违逆她，她也没把我怎样，只能耍耍嘴皮子，连王爷都不帮她了”

金莲见她得意洋洋，突然推开了她，怒从心头起，“你糊涂！莫说你还未被王爷临幸，便是侍寝了也该低眉顺眼、毕恭毕敬。她是王妃，你是美人，地位天差地别，只要她一声令下，杀你便如碾死一只蚂蚁。王爷今日袖手旁观，不是纵容你欺侮她，而是放任她处置你！”

玉荷此时哪里听得进去，粉嫩的手指轻轻抚着那块蟠龙金燕玉佩，嘴角轻扬，“随姐姐怎么说，我主意已定。王妃也好，季淑妃也罢，谁都别想挡我的路，我要一步一步地爬上去，再也不要看人脸色行事”

金莲尚存一丝希望，望着中了邪一般的妹妹，不甘地上前钳着她的肩膀摇晃，“妹妹，你醒醒吧，王妃宽厚，依附于她，你我姐妹尚能安生，你若是连她都得罪了，我们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玉荷仍在低头望着那块玉佩，仿佛看到了自己风光的前程，她眼眸中含着一丝戏谑，沉声道，“姐姐好糊涂，求人不如求己，王妃与我们什么交情？凭什么庇佑我们一生？王爷终究是要回北平的，王妃也是，若是你我不能在王爷走之前得宠，被他带回北平，那我们就要跟季淑妃一起留在应天，王妃能容我们，季淑妃能容得下我们吗？到时候，我们只怕会生不如死……”

金莲怔怔地后退几步，苍白的脸颊上滚落两行清澈的泪水，心中的无奈、凄苦、心酸一起涌上心头，树欲静而风不止，也许她们姐妹便是这样的命，生如浮萍，无处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