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篇前篇一百七十二:伊人如斯

冬日的地板冰凉凉的，小平一动不动地跪在那，丝毫不觉寒冷。打从楚楚在两只老虎手中救下了她，她便死心塌地跟着她，楚楚待她宽厚和善，如同亲姐妹一般，她也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位娘娘，哪怕为她豁出命去也是心甘情愿的。她知这位娘娘不屑于后宅争斗，为人率直天真，可这世道容不得这样的人，这吃人的王府危机四伏，她这样善良纯真的人往往被人算计、不得善终，她不得不为她着想，替她筹划着富贵青云路，以期她能平安富贵……

这拳拳赤诚之心让楚楚心下柔软，楚楚虚扶着小平起身，“地上凉，起来吧……”，又语重心长说道，“小平，你是真心对我的，是我在这个世界遇到的最善良体贴的姑娘，我很感激你。你的话提醒到了我，如今我确实不适合再跟朱棣同房，以后我会注意的，可我不会容忍他找别的女人……”

小平见楚楚虽面上和蔼，但拒绝的很干脆，她也不意外，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她早已习惯她的不寻常，她不是一般的世俗女子，勇敢而强势，宁折不弯，也正是这样的特殊，导致她引来诸多非议。小平忍下心中忧虑，耐心听她说原委。

楚楚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坚定，言辞恳切，慷慨陈词，“我听说女人生孩子就如在鬼门关走一遭，我曾经恐惧过，担心自己会因此丧命。可每当看到他满怀期待的目光，想到我怀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我便有了无限的勇气，我愿意赌上自己的命去孕育融合我们两个人血脉的孩子。可若是在我以命相搏时，我的男人却连几个月的寂寞都忍不了，那他就不值得我去爱，更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那样，我宁愿独自带着孩子浪迹天涯，与他从此不复相见！”

她说着说着眼眸中已蒙上了一层薄雾，心中如万蛊噬心。即便她坚定了“唯一”是她的底线，即便鱼死网破也不愿委曲求全，可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逃出这感情的苦海，终其一生都将痛不欲生……

小平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王妃，渐渐露出迷妹的目光。她从未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如此勇气和气概，三从四德、男尊女卑的铁律从未对她产生任何威慑，哪怕是王爷的权威和世道的压迫也未能改变她分毫。她的爱平等、自信、潇洒、勇敢，她保持了本真自我，活出了自己的喜怒哀乐，令人艳羡……

“又在胡思乱想……”，楚楚话音刚落，禅房的小门推开了一条缝隙，男人身上夹带着冬日的寒霜转身进屋，板着脸掸了掸身上的风尘，自顾自将身上的披风扔到一旁的衣架上。小平连忙低头认罪，俯身退了出去。

楚楚撅着嘴巴转身坐到一旁，撇过头去不看他，男人虽刻意板着脸，但眉眼柔和，似乎心情不错，几步上前抚着女人的臂膀柔声说教，“本王才走了一两个时辰，怎么就又生出了离开的想法？全然不顾自己的丈夫、孩子，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狠心的女人？”

他似在教训她出言不逊，又似在抱怨她无情无义。楚楚转过头来，眼神哀怨，语气悲凉，“我说了多少次离开，却从未真正走出过王府，比不得王爷从来都是身体力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需要言语，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也有人为你分忧”

朱棣被她呛得一时语绝，眉眼耷拉着，不安地上下抚弄她的臂膀，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中凝着复杂的情愫，“如眉，我们之间就不能好好相处吗？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何必要想那些不愉快的？你知道吗？离开的这一会儿，我觉得仿佛跟你分开了很多年，这样的相思煎熬我一刻都不想忍耐，我不想去理会别的事情、别的人，只想就这样与你永远待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你，与你白头偕老……”

楚楚转过身去擦拭着眼中的泪水，无法克制的情感汹涌而起，几乎要将她淹没，无论她如何奢求唯一，如何清醒地告诫自己，她都无法否定这个男人对她深沉、依恋的爱意，这样炽热的感情让她毫无理智可言。

她感受着他拥上来的温暖怀抱，亦放下所有戒备依在他的怀里，“朱棣，如果我们能永远呆在这里该多好？无忧无虑地做一对神仙眷侣，你不必殚精竭虑、面对朝堂风波，我也不用跟那么多的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可上天偏不给我这样的命……”

他听出她语气中的向往和无奈，但这样的荒唐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他只当她是孕期忧思，不欲惹她不快，于是便顺着她的话安抚，“这山上风光到了春夏之交最为瑰丽，山清水秀，如诗如画，你若喜欢这里，等明年炽儿出生了，你身子轻快些，我带你多住几日……”

楚楚并不回应他，两人是各说各话，风牛马不相及。她的目光望向远处的烛火，仿佛已化为一只飞蛾，勇敢地扑向光明，“这个世道真的容不下一个张楚楚吗？我偏不信命，即便世道不公，我也绝不会向它低头。即便命运残破不堪，我也要活出我自己的样子……”

朱棣听得心中一颤，惊魂不定，他终是听她说出了那个名字，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人，他感觉紧张极了，不自觉抚向她的肚子寻求安慰，“炽儿七个月了，我听说你这几日吃不好，也睡不好，辛苦你了。我让小北去山下买了些新鲜的吃食，一会儿我喂你。今晚，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