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抄后宫

喝下侍女端来的药，楚楚感觉身体暖和多了，头脑也清醒了一些，扭头看着男人仍是一副扑克脸，一个人呆坐在旁边，失魂落魄，她明白他暴躁和失落的背后是恐惧和担忧。楚楚把他拉到身边，依着他的肩膀，学着他的口气，“堂堂皇帝，跟一个郎中置得什么气，岂不是失了体统？”

朱棣贴上她微凉的脸颊，感受着她肌肤上的滑腻触感，“一群庸医！我怕他们会耽误了你”

楚楚却淡然一笑，“生老病死，人之常态，我也只是个凡人，算起来快五十岁了，身体的衰弱是自然规律，不是什么病症，或许是近来天气转寒，加剧了身体的不适吧”，她努力找着合适的借口，试图安抚他内心的不安。

朱棣闻言没有任何缓解，他一直认为她是不同于凡夫俗子的，她的形容相貌几十年未变，不会老自然也不会死，她会陪着他，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比他更早的衰老、死亡……他突然觉得一股凉意袭来，仿佛怀里的佳人会在瞬间消失在他的生命里，这将使他的生命了无生趣。

楚楚感觉到他的悲伤，亦觉得哀戚，她何尝不想要一个永远呢，她轻轻抓了抓他的手臂，用沙哑的声音向他撒娇，“朱棣～陪我睡会儿好不好？我想你抱着我睡”

“好……”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他紧紧环着她，火热的胸膛包裹着她微凉的身躯，将身体的热量源源不断汇入她的体内，他多想把自己的生命也汇入她的体内，与她同生共死。

此后几个月，虽然楚楚在喝了太医调制的药后会有短暂的缓解，但一直反反复复，病症并未根治，那些太医也诊不出缘由。这让朱棣大发雷霆，这批太医或被处死，或被下狱，或被贬斥，换了几波人来，依然未有什么改变。这让朱棣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无法掌握自己的生死，也无力挽留她逐渐流逝的生命，生老病死，生离死别，难道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这日贤妃照例来坤宁宫向帝后二人问安，汇报后宫诸事。德妃前几年去世后，因她位份最高，又出身名门，便受命协理后宫诸事。此时楚楚刚刚睡下，贤妃这才得了机会与朱棣单独相处。

朱棣因近日楚楚病重，勉强应付几句，也无甚兴趣，但当贤妃提到宫中新进的几十名秀女时，他眼眸一亮，贤妃见状以为皇帝有临幸之意，便殷勤上前介绍，“皇上，这批秀女中有一位云南进献的胡氏，年十七，模样清丽脱俗，歌喉清脆婉转，现在臣妾宫中住，您近日心绪担忧，不妨去听听，解解烦闷……”

朱棣抬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从十几岁入燕王府，将门虎女，性格直爽，明艳动人，与后来的如眉倒有那么几分相似，自己曾宠爱一时，可后来困于后宅，在后院的明争暗斗早已失去了当初的色彩，趋炎附势、谄媚讨好。朱棣冷冷道，“皇后病重，朕这个做丈夫却沉湎于歌舞美色，寻欢作乐，爱妃这是要置朕于何地？”

贤妃忙福身请罪，即便自己在他身边伺候了几十年，依然要胆战心惊，外人看来她享尽荣华富贵，皇帝礼遇有加，给了协理六宫的大权，可其中心酸唯有自知。

朱棣招了一下手，贤妃忙上前来，朱棣一双虎目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半晌终于开了口，声音阴冷可怕，“皇后仁慈宽厚，后宫多年不曾查察，如今皇后病重，怕是跟后宫宵小之徒脱不了开系，你回去好好查查，仔细搜捡，不要漏了一人，把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都清理清理，季淑妃当年的教训不能再有了”

贤妃闻言胆寒，不禁有些后怕。她曾听闻季淑妃当年与皇后争宠，用了一些极其卑劣的手段，皇帝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这也是她即便怀了龙子依然失宠的原因，难道皇帝真的怀疑皇后病重与后宫有关，那后宫怕是又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这次遭殃的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