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炽爪猛地睁开眼睛，跳了起来。后腿的疼痛仿佛还存在，他瘸瘸拐拐走了好几步才恢复如初。他的窝旁边原本应该在睡觉的灰爪又不知道哪儿去了。想起他，炽爪心里就涌起一股悲伤。

但他摇摇头，甩去了这些情感及他脑中迅速产生的其它想法。他走出学徒巢穴，这一次雏升和天水尾都在外面等候。

“出来了？”天水尾和炽爪打招呼道，“灰爪呢？他还在里面睡觉吗？”

“他不在里面呀。”炽爪疑惑地回答，“我以为他已经走了。”

“什么？他不在？”天水尾看起来很震惊。“星族啊，这可真是怪了。他能去哪里？”

“他不在吗？”炽爪问，不安在他心中滋生。

“不在。我得出去找一找他了！”天水尾局促地扒拉着自己的前掌，说道，“很抱歉炽爪，看来没有办法让你跟灰爪一起参与武士测评了。”

“没事的。”炽爪安慰他。“毕竟灰爪他还比我早了一个月成为学徒！”

“没办法，你太有武士天赋了。”天水尾夸张地道，“你比他早了一个月就学完了所有的武士技巧。”他笑着点点头便离开了。这时炽爪转过头，看向从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雏升。

雏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令人琢磨不透。“灰爪不见了，”他语气怪异地道，“那就不管他了。你现在出发吧！去石地附近狩猎。我会在任何你可能想到的地方，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不要松懈！”

“知道了。”炽爪说道。他往营地入口小跑过去，留下雏升一只猫守在原地。路上，他收到了许多猫的祝愿，而这也让他原本因为那个奇怪的梦而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点。

出了营地，他飞速往石地的方向奔去，但每经过一丛灌木，他总是毛发倒竖，放慢速度充满戒备地经过。我是不是太神经质了？他在心里问自己，那只是个梦罢了。

不过他一路什么都没有遇到，甚至都没有遇到猎物。到了森林边缘，猎物的气味似乎一下子就多了起来。炽爪松了口气，将梦中情景甩到一边，开始聚精会神寻找猎物。从现在起，武士测评就正式开始了！

石地里的猎物很丰富，炽爪原以为这里是一块不毛之地。他抓到了一只地鼠，美滋滋正准备将它叼起去旁边的沙坑里掩埋。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一个光溜溜的长条动物向他袭来。

炽爪汗毛竖起，立刻转过头来看那条蛇。那条蛇正直起前半截身体，对着炽爪嘶嘶地吐着信子。

这是发起进攻的前兆。炽爪惊叫一声，迅速往旁边一跳。蛇刚好发起攻击，扑向了原先炽爪站立的地方。不等他缓口气，那条蛇便猛一转身，再次朝炽爪扑过来。它的速度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快！炽爪心中安慰地想，又一次躲了过去，还挑衅似的用前掌拍了它一下。那条蛇恼怒地嘶嘶一声，似乎也意识到炽爪已经发现了它，它已占不到什么便宜，气冲冲地爬走了。炽爪骄傲地看着那条蛇，等它消失在石头后面后才叼起地鼠准备离去。

炽爪将老鼠埋起来后准备继续去狩猎。他一抬头，发现森林里似乎还有一只猫。一开始他以为那是雏升，但那只猫金色的皮毛和看起来很瘦小的身体让他否定了这个想法。难道是入侵者？他不禁热血上涌，迫不及待想扑上去给那只猫一个教训了。这时风向改变，冷风裹着那只猫的气味吹向了炽爪。炽爪打了一个寒颤，原本狂热的脑袋迅速冷静下来。风中的气味告诉他，这是一只地地道道的炽族猫。

而且他看着也确实很眼熟。炽爪在心中苦苦思考。

他是谁？我明明见过！

这时前面的那只猫似乎被凉风吹冷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听着稚嫩的声音，炽爪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小知更！

他一下子冷汗直流：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就算要出来，那至少也要等下午他成为了学徒，况且他旁边也没有武士带着……他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可能：如果自己做的那个梦是真的……

虽然这听着很荒诞，但也顾不上多想了。炽爪向小知更跑过去，刚准备开口提醒小知更。这时小知更前面的那丛灌木里有一个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炽爪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而小知更显然也看到了那个身影。可他非但没跑，还欢快地摇了摇尾巴，冲着灌木丛呜呜哇哇挑衅地咆哮。

虽然这一幕看起来很滑稽，但炽爪知道这一幕有多么可怕。他加快了速度，几乎没有这么快过。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他看到那那只狐狸小小的眼睛在灌木缝隙中透出来，目光充满残忍。炽爪大喊一声：“小知更！”

小知更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慌张地转过头看过来。“快过来”炽爪还来不及说出口，他看到这只狡猾的狐狸从灌木丛里跳出来，两只细长的前肢扑向了小知更。

“不！”炽爪刚准备起跳扑向那只狐狸，至少从半空截断他，但这时他看到灌木丛旁边的冬青丛簌簌作响，眨眼间一只灰猫从里面跳了出来，和狐狸碰在一起。而炽爪也认出了他：那是灰爪！他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到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灰爪将狐狸给撞飞一边，将它摁到地面上，立刻展开了搏斗。而这时不用灰爪说什么，炽爪也知道该怎么做。他迅速来到小知更边，用尾巴拍打他，将他驱赶到一丛荆棘旁边，如果狐狸来追小知更，他也能钻进荆棘里以暂时规避危险，尖刺会抵挡住狐狸前行的道路。

“对不起，炽爪。”小知更颤抖着说道，“我，我不知道狐狸原来有这么大……”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炽爪不耐烦地道，“你就待在这里。如果有狐狸来，你就钻进去。它一时半会儿不能拿你怎样。”他用尾巴指了指荆棘，“我要去帮灰爪。”

他没有看小知更的神情，转身往灰爪跑过去。灰爪还在和狐狸搏斗，但他的体型还远不如一只狐狸。尽管他看起来不落下风，但身上已多了很多伤口，血正从里面流出来。而狐狸看到这一幕更加兴奋，攻势也更加凶猛。

再这么下去很快灰爪就会被狐狸杀死的。炽爪心中想，他想起了梦中那一团软塌塌的死去的皮毛。我不能让梦中悲剧重演！

一股神秘的力量自炽爪体内爆发。他后退蓄力跃起来，在半空伸出利爪，抓向那只正骑在灰爪身上的狐狸。他的利爪插进了狐狸的肩膀，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狐狸咆哮一声，后腿猛地一蹬踢向炽爪。炽爪被踢飞了，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摔在一块石头上。

这一幕和梦里的情景很像，但这一次炽爪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他感觉古老的炽族武士一脉的血液在他的血管中汹涌奔腾，他站了起来，再一次气势汹汹地扑向狐狸。狐狸想故计重施，又一次抬起后腿踢去，但炽爪往旁边一跃躲了过去，还飞速在它脸上抓了一把。他正准备继续攻击，看到了灰爪的身影，他似乎受到了炽爪的精神感染，扑向狐狸时也更加迅猛。但两只猫对一只狐狸来说造不成太大威胁，何况是两位还未成为武士的猫。可炽爪和灰爪此时的状态，他们战斗时的一招一式已都不逊色于一位资深武士了。

炽爪逐渐感到精疲力竭，原来的麻木开始恢复，后腿的疼痛也开始发作，且他身上也新添了许多伤口。灰爪也是这样，狐狸虽然也累了，但是如果一直这样拼下去，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它杀死两只彻底无力的猫，然后就是在炽族领地内里面为非作歹。

我才不要成为狐狸的美餐！炽爪的体内再一次被灌注力量。他猛地跳起来，跳到狐狸的背上，利爪抠进狐狸背上的肉里。狐狸立刻哇哇大叫，愤怒地想将炽爪甩下来，而灰爪也心理神会，连续对狐狸发动攻击，要狐狸不得不分出些精力来对付他。炽爪的内心升腾起凶猛的兽意，他埋下头，使劲咬向狐狸的脖子。他将自己受过所有的伤害和战斗带来的愤怒而化成的力量及自己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这一咬上。狐狸惨叫一声，不再管灰爪的噬咬，拼命想将炽爪甩下来。它疯狂地撞击着一棵大树，想将他撞下来。炽爪被撞树带来的冲击弄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额头也被磕破了。他坚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掉了下去。但他的四肢依旧稳稳落在地上，全身毛炸开，弓起背对着狐狸咆哮。他额头上的血流下来，滴进了他的眼睛。他全身都沾满了鲜血，宛如只血猫，看起来恐怖极了。但炽爪知道自己只是色厉内荏，他已没有了战斗力，现在还站着也只是硬撑罢了。灰爪来到他旁边，看着狐狸。他眼中流露出决心，显然是要与炽爪共生死。

炽爪等着狐狸发起进攻，但奇怪的是，狐狸看着他的眼里流露出了恐惧。他紧紧地盯炽爪，同时慢慢向后退，眼中充满怨恨。突然它一转身，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终于走了！”炽爪勉强说出一句。他感觉天旋地转，似乎身上的疼痛也不明显了。他的眼前忽然一黑，然后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