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二

“姑娘有所不知，陆某最是怜香惜玉……”陆景年语气轻佻，眉目含笑，任她在自己怀中挣扎。许是挑逗够了，他将李茹娘放下，却又悄下黑手，使她身形不稳，只能再次扑向他。陆景年揽紧了怀里的人，下意识想摸她的头，岂料竟被那人躲开，他深邃的眼颤了颤，默默帮她正住身子，接道，“尤其疼爱姑娘你。”

李茹娘无语凝滞。陆景年这是想让她留下，她不会不懂。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便想出言拒绝，却在开口之际被他的手指抵住了嘴。

“姑娘。留在我身边没有坏处，甚至这可能是你目前最好的选择。”陆景年边说边走，离她倒是远了些，似是有意想让她出坊看看情况。陆景年根本不怕，他早就做足了准备，李茹娘断然无法离开他身边。

李茹娘只觉不耻，看陆景年那副样子就能猜到他所做，又不是不会作戏，怎么一到她这就懒得装了？思及此她意味深长道：“难道上京人……惯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来留人？”

“陆某早便说过，所图不过姑娘你罢了。是太难懂了吗……”陆景年嗓音温和，蓦然低沉，“还是说，姑娘当真从未听进陆某一字一言呢。”他逐步靠近，进而握住她手。

一语毕，他手下力道加重几分，竟掐的李茹娘闷哼了声，却仍旧傲骨峥峥地盯着他，她从来如此。那处应是已经落了红的。陆景年闻声才放轻了些，但就是不愿松手。茹娘实在是不听话、实在是油盐不进、实在是冥顽不灵，怎么就这样想忤逆他呢？

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他要留住她，直死不休。

“你可是认得我？”这下李茹娘连公子都不愿叫了，只想快点试探出他，若非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赶紧离开得好。待在这样心机深沉的老狐狸身边，难保有朝一日不被拆吃入腹。这样想着，李茹娘逮住机会就要去掀开陆景年后颈的碎发确认疤痕。

陆景年对她的目的了然于心，可是古人云“能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被重视”，更何况是眼下这种与前世全然不同的局面——她尚未爱他。

所以，时机未到。

未等李茹娘触碰到陆景年，就瞧见他倏地转身。她来不及停下，便这样再度与陆景年撞了个满怀。想挣脱却是徒劳，又听他故意打趣：“姑娘这……看着像是讨厌陆某得紧，怎么短短几刻便对陆某投怀送抱两次？”

李茹娘深吸一口气，握了的拳头又松开，但她并不打算妥协。

“是啊……我本来觉得你这人无趣，再加上那些强人所难的作为，便有了点厌恶，但是你这后颈让我实在着迷，总想着多看几眼。”李茹娘忍住满腔怒火，压下不甘，对他强颜欢笑道，“若是陆郎君不肯成全……”

“如此说来，陆某更不能给姑娘看了。”陆景年听了那声陆郎君后喜不自胜，但同时也明白李茹娘此举不过是虚与委蛇，而不是出自本心。他又怎会让她轻易如愿，“我这人啊，最是注重发肤，大多女子于我，是近身不得的。姑娘你，已是最大限度。有些地方，只能留给陆某之妻。”

……

“对了。姑娘方才问过陆某是否认得你……难道姑娘与我生疏的原因便来源于此？”陆景年见李茹娘沉默不语，便主动出声打破寂静，“其实陆某不认人，只看是否合眼缘。之前种种不过巧合，但怎么算来……也是陆某亏损，姑娘何必再伤我心呢？”

一番话下，说的她差点就信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李茹娘心知留去皆非上策，但留下来无疑是暂时比较安全的，而且陆景年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不就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的后颈吗？那她偏要看到，方才罢休：“陆郎君说笑了。我又怎会舍得让你伤心呢。只是，强留下我的代价，陆郎君可不一定受得起。”

“陆某万福，定是受得起。”

受不受的起，他说了可不算。

李茹娘噗嗤一笑：“陆郎君可真会说笑。既然陆郎君都如此信誓旦旦了……也该试试才对，我这正好有一个难题。且看郎君是否能够压过。”

忽又想到目前形势，李茹娘忙道：“陆郎君先将我放下。”却见那人毫无动作，她只得妥协，“陆郎君，我跑不了的。”那人闻言安了心才放手，但还是按着她的凤颈琵琶。

她注意到后便借此做文章：“陆郎君眼光真好，瞧这琵琶，玲珑剔透颜色好，领如蝤蛴腰肢匀，乃琵琶之极品……”忽又急转，“我恐不能妥善保管，陆郎君可愿替我暂放？”

“陆某不胜荣幸。”陆景年随口答应，神色不改，心下却惊讶于李茹娘的反常，本欲立即取走，却被她拦住。他笑问，“姑娘这是反悔了？”

李茹娘翩然转身，琵琶浅浅划过陆景年指尖，她故作不舍道：“陆郎君，这凤颈琵琶陪了我多年，更是我赖以生存的宝贝。如今迫别，我得用时间去惜别它。郎君能理解我吧？”

“那是自然。我曾经也有过万般不舍的时候，也使尽法子挽留，但最后只能与她分离。”陆景年忽地说起了往事，满是遗憾，“我很后悔过去所作，竟让我失去了她。所以陆某不希望姑娘与我一样。如果真的不舍……那就一定要留在自己身边。”

李茹娘淡然一笑，不再辩驳。枉费陆景年教她这大道理，可她偏偏是那种物尽其用后当断则断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