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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吉尔塞的孤岛

就在她们到坦桑尼亚的第二天晚上,迪拉风尘仆仆的追了上来,当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出现在苏莺面前时,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疲于奔命的丧家犬。

“对不起,给你们惹了大麻烦,我已经尽可能的配合他们,希望可以将功补过。”

苏莺长吁一口气。

现在在想,迪拉的做法确实非常愚蠢,做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当地人,竟然对疑似的违禁品毫无警惕,幸好发现及时,否则,她们甚至会以非法交易的罪名被当地警方指控。

窗外的黄漆树上掉下来几片叶子,铺在松软幽郁的的草甸上,草丛里钻出的白鹭花和一块一块的蓝构成了一幅随风轻移的蓝,她的目光随着视野渐次铺开,落在枝丫的后方,一只扑扇着羽毛的啄木鸟兢兢业业地工作着,透过树叶的缝隙,一道健硕的身影在半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落入水中,激起的浪花惊了枝头的翠鸟。

苏莺依着响声望过去。

顾清妍从泳池露颗脑袋,朝落地窗挥挥手,而正从泳池里游上岸的男人,恰巧是早上同乘热气球的黑人小哥。

不是每个人的身体里都住着一个罗曼蒂克,但大多数人将浪漫与浪荡混淆,错把下流当风流,渐渐便泯灭于荷尔蒙翻覆的情潮里。 譬如觥筹交错中邂逅的那种廉价浪漫,浮躁之下的拥吻,没有罗曼蒂克式的极度渴望,也没有风中撕心裂肺的悲戚,一夜之后,迅速忘记彼此的面容,归于平淡。

断断续续的震动报警像车轮摩擦铁轨的呜咽,她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电话一头是他温润的嗓声线没有拿捏的恰到好处的气势和腔调。

他先是轻叹,跟着淡淡地说,“阿莺,我当初真该把你送去镀一镀金。”

“我当你通过了我的计划书。”

“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有必要么?”

“或者你飞回来说服全公司。”

“你是老板。”

“没错,我是老板,但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它是一个协力配合的集体,就好像戏园子唱戏,不是你一个人带上胡子披上戏袍就可以出将入相,要有人肯陪你唱才行——”

苏莺沉默。

“你在跃星这么多年,总该有几个信任的人,凡事不必亲力亲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没必要为一两桩琐事浪费感情。”

“你的意思是我嫉贤妒能咯?我从来不忌讳任何人的能力,只要他们有能力,我会给他机会。”这是嫌她傲贤慢士呢。

对面叹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你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根深才能叶茂,不要总是怀疑别人的意图。”

苏莺一直认为荆谭拥有穿透一切的力量,当然,这并不是指这个项目本身,而是指它的影响,能够掀起多大的浪花,就那一瞬,她觉得被对方看成了毫无团队精神我行我素的怪咖。

是啊,被一眼看穿。

活该被削弱,被消灭。

“我会在后天的晨会上向主管部门负责人做项目说明和预案分享。”

“拭目以待。”

苏莺的预案不仅是令人耳目一新,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近几年来为数不多的Ider,是孤品,就像她的人一样,挑战、创新、别具一格,不是纸上谈兵又或者没有灵魂的虚谈。

另一边,苏莺虽立了军令状,心中却是顾虑重重,林少安那里,少不了兴风作浪,要知道林少安在跃星扎根十年,作为元老级级人物,影响力远远凌驾于她和顾遥之上,他若真想搞事情,谁也拦不住

他稍回神,轻轻唤她的名字,“阿莺,公事谈完了,是不是该谈谈私事了?”

“我们之间,还有私事可谈吗。”她说话时在笑,与和脸上袒露出的苦涩极为违和。

“我和林可可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一次,他是极认真的再阐述一件事实,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需要缓解两人之间的关系,以免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苏莺却不买账, “不管她是来借厕所,还是到你被窝里看你的发光手表,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一点信任可言吗?”

“荆谭,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之所以对他有这般多的积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对于两人之间避而不谈的态度。

她要他的态度。

就好像林可可出现的那个夜晚,是真是假,她不想再浪费精力去揣测荆檀的意图,然后聊以自慰的告诉自己,不过是男人的天性。

“或许是我暴露的太多,才会让你觉得索然无味,村野生活之所以寡淡无趣,是因为人与人之间彼此都已经了如指掌,少了神秘的色彩,也就少了浪漫的情调。”

这种自惭形秽的说辞,远不如动辄反唇相讥来的痛快,但苏莺还是鬼使神差的扯了一通。就是因为她袒露的太多,才会赤裸裸的暴露在他面前,毫无争锋的资本,毫无斡旋的余地,毫无尊严可言。

这次,她像是下了偌大的决心,却用平铺直叙轻飘飘的语气对他说道,“荆檀,我悔过当初对你倾其所有,如果我的人生可以重来一次,我不希望再遇到你。”

她真的累了。

不想再痴念翘首。

不想再对他心存希翼。

不想再在道德的底线垂死挣扎。

而荆檀,他本以为自己是博弈中占据上风的人,然而事实证明,他却成了最先缴械投降,输得一塌糊涂的那一个。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一直认为他能做到,但其实,他做不到,因为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是一朵花,一株草,她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藤,藤纠缠着他的心,刺扎进他的皮肉,顺着血液一直流。

说不清,他究竟着了什么魔。

那张并不算完美,娇艳却又令他过目难忘,那张偶尔悲凉,偶尔淡漠的脸,自然而然的情感流露,是那么的坦然,就像立于戈壁之上的胡杨,不卑不亢,没有矫揉造作,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藏于面具下的谄媚逞痴。

就是这么一个女人,他爱上了。

正如河水潺潺流过的本身,是那么自然而然地事,所以他一直认为疯狂这种东西只是个抽象的代名词,属于那茫茫的大海,又或者是一望无际的天涯。

总之,和他沾不上边。

可他却极力在掩饰内心深处的声音,逃避他爱她的事实。

如今,事实证明。

他低估了对苏莺的感情。

其实,早在几年前荆谭便东南亚的海港为她选了两处栖所,等再过几年,他累了、干不动了,便带着她,找个山水旖旎的小岛颐养天年,虽然无名无份,但她至少有他。

他一生两桩憾事。

他的爱情和他的小妹荆苒,倘若当时他不放荆染远赴非洲,荆苒便不会磕死异乡,他也不会痛失至亲,很难想象,他是怎么熬过在候机室里等待荆苒回国的那个夜晚,那个漫长、悲痛,懊悔纠错在一起的夜。

正如光明与黑暗并存,如果说荆苒的死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将他置身于无尽的空洞中,苏莺就是那个让他重见光明的人,一个从不相信宿命的人,在她出现的那一刻,看到了月光和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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