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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吉尔塞的孤岛

从审讯室出来,老吴和刘一舟正一脸焦急的站在外面,左顾右盼。

苏莺咳了一声,问:“搞定了吗?”

“沈渔还在里面。”

就在几分钟前,老吴还天真的认为这只是一场乌龙事件,直到基地工作人员将藏在泥里的象牙骨全部打捞出来并清洗干净,才真真正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保护区有立法,对持武装闯入保护区从事非法活动的盗猎者,情节严重的可以直接开枪将其击毙,纵然他们是无辜的,但刚刚如果他们试图逃跑或是反抗,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概一根烟的功夫,沈渔也出来了,就在几人等待签字的空档,负责审讯迪拉的人员拿着厚厚的询问笔录从隔壁出来,老吴刚想冲过去打探,那个关姓“同胞”刚好也在后面。

老吴满脸踌躇,正掂量着怎么跟他开口,那男人却主动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靠近的一瞬,苏莺刚好掏出烟盒,弹了根烟出来,细长的烟身,烟嘴上面有两个泛着蓝色珠光的圆点,用手轻轻一捏,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点上烟刚吸了一口。

抬头,关文月已经走到她面前,“派个代表跟我签字去,签完走人。”

她斜倚着墙吹出一口烟,“往哪走。”

关文月一愣,看她夹着烟的修长手指在唇边轻轻地晃,细腻光洁如纳库鲁湖的火烈鸟那身不染杂质的羽毛,他清了清喉咙,淡然道了一句,“从哪来往哪走。”

苏莺靠着墙没动。

听着刘一舟抱怨:“就是啊,司机都给你关起来了,你叫我们怎么走。”

关文月皱一皱眉,“你们的司机在没有洗脱嫌疑之前,暂时不能离开。”

老吴凑过来试图为迪拉辩解,“这位长官,我认识迪拉两年,这是第三次找他做向导,在此之前,我们没发现他干这种事啊,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

苏莺瞥他一眼,心里埋怨老吴多管闲事,毕竟,遇到这种有口难辩的事本就说不清,自己都没择干净,偏偏还嫌水不浑。

“他提供的线索和他说的是否属实,暂且不能下定论。”关文月沉了眸,“你们住哪家酒店?”

“帕加帕勒村。”

关文月不露痕迹地在心里骂了一声,暗道这群人不知深浅,大半夜不回去睡觉,跑到保护区里乱窜,不抓他们抓谁?心里虽然厌烦,面子上还要过的去,于是他说,“你们今晚可以在基地过夜,明天一早,我派车送你们回酒店。”

说完,他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停留在苏莺不咸不淡的脸庞脸上,“你和我去签字,其他人可以到B区找贝蒂,她会给你们安排休息的地方。”

这下是把她的计划全耽搁了。

原本,她计划明天到塞伦盖蒂的帐篷酒店考察一圈,然后回去着手开始重写计划书,被他这么一搅,计划全被打乱,倘若现在有把剪刀,她一定冲上去把他的衣服千刀万刮剪成碎片,再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戳的他声泪俱下,跪地求饶。

关文月在前面走,忽然听到身后冷不丁飘来一腔抱怨,“这位长官,你知道你耽误我一天行程,我要赔多少钱么?”

“抱歉,我不是长官。”

“那你是什么?”

“我是护林员。”

“行吧,随你是什么。”苏莺怠懒理他,这人不仅生性淡泊,还毫无情调,白白浪费一副行走荷尔蒙般的修长笔挺身型,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签字,画押,搞定。

将表格推还给戴鸭舌帽的办事员,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他刚好站在竖起的帘子后面。这会儿,他敛了初见时的锋芒。

乍一看,有点像约翰麦克莱恩。

她说,“那个关——什么。”

“关文月。”

“太阴柔,不适合你。”

“——————”

“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纤细的手指比了一个国际通用手势,跟着扬长而去。

这里白天的风景应该很好。

有高耸的密林,绵延的草地和蜿蜒流淌的河水,但现在,只有月白色的石,浓墨一样的黑和很远很远又很黯淡的光。

在基地临时安顿的帐篷里度过一夜。

清晨苏莺一脸不适的起了个大清早。

这里大部分的当地人是友好的,但基地的人却是另一番景象,除了那个一头金棕色卷发发,带框架眼镜的白人。

她在院子里寻了一条挂在树枝上的水管通,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呼吸着有点冷且带着青草香的空气,蓦地,不远处人声响起,“生来如璀璨的夏日之花,不凋不败,妖冶如火,承受着心跳的负荷和呼吸的累赘,乐此不疲,我美丽的东方姑娘——”

老说话的是昨晚那群人中最为和颜悦色的金发男人,她记得他的名字,“谢谢你的诗,马丁。”

“是我的荣幸。”话音落,他牵起苏莺的手,轻轻落下象征性的吻,在非洲象征自由的大草原上,这一举动,似乎有些突兀。

俩人用英文交流,谈论着关于昨晚的乌龙事件,讲真,苏莺的英文水平确实谈不上流利,毕竟,一个电大毕业的姑娘,能走到今时今日,所付诸的努力已令大多数人自叹弗如了,又何必靠一张名牌大学的毕业证来装点门面呢。

聊着聊着,天边由粉紫色渐渐变成金黄,晨曦慢慢露出天边,心血来潮,她爬上迪拉的越野车,站在车顶远眺,当霞光洒落在巨大的金合欢上,她好像看到了传说中的马赛马拉。

她在车顶坐下,沐浴着漫天朝霞的晨光,听马丁斜倚车门,悠闲地说,“多么美好的时刻,如果再来一杯热巧克力,那将会是完美的开始。”

她身子向后仰了仰,忽然开口,“你看起来似乎和他们不一样,你也是护林员吗?”

马丁笑说, “我只是一名技术员,他们才是捍卫这里的战士。”

“你真谦虚。”

“我曾经是一名动物专家,偶尔会来非洲搞研究究,比起不远千里从一个地来到另一个地方,我更钟情于与它们(野生动物)朝夕相伴——”

苏莺话锋一转,“那…他呢?”

“你指谁?”马丁侧目,很快便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指的是…关?”

苏莺不置可否。

“他是基地的领袖。”

“你说那个酒鬼?”

她的嗤之以鼻似乎让马丁有些不悦,“你也许对关有些误会,他是一个非常杰出的护林队长,他曾经带领十几名队员深入肯尼亚北部的沙漠腹地追捕偷猎者,累了就在开阔地里露营,食物和淡水都没有的情况下,他们茹毛饮血砍了沙地的旅人蕉来充饥,就这样坚持了数月之久。”

“还真是一份苦差事。”

马丁轻吁一口气,“起初,我对潜伏在这里的危险犹有余悸,慢慢地时间久了,经历多了也就没什么了,其实人生很多时候都和罪恶近在咫尺,珠宝店被人打劫,街头出现凶案,又或者是一场忽如其来的暴动,像我们,不过是跟罪恶擦肩而过,比起一具具血淋淋的动物残害,又有什么值得惧怕?”

关文月出来的时候,她就坐在越野车顶车顶,头发挽松散却精致的鬓,挑出两三缕,慵懒、卷曲地散落在颈侧,等金合欢叶片在晨光下变换颜色,她刚好转过头,目光交视,总是给人一种笔直又坦荡的感觉。

“嗨~关。”马丁懒懒同他打了招呼,等他走近,悄咪咪地对他说,“图里奥一早带人到那家伙交代的地点去抓人了,希望他不会空手而返。”

关文月,“里昂内组现在都没回来,他带了几名队员?”

马丁耸耸肩,“所以只有两个啊,开着彼得内辆敞篷铁皮。”

“胡闹!”他沉沉骂了一声,在水管通前面脱掉上衣,蹲下,从脸到上半身都打上沐浴液,拧开水吼,“在没摸清对方的底细之前就擅自行事,打草惊蛇也就罢了,万一出了什么事端,呼叫支援都来不及。”

将泡沫冲洗干净,毛巾在头发上搓了几下,手臂伸展开来时,露出肩膀一侧凸起的斜方肌和脖颈处绷紧的筋络。

这是个挺拔孔武宽的男人,宽肩窄腰,腰线极长,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似乎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她的认知里,男人本应拥有一双修长健硕的腿,不是看起来有些蠢笨的健身教练,也不是浑身散发阴柔之气的花美男,而是丛林里蛰伏的豹,敏捷而迅猛。

苏莺看够了,从车上跳下来,落地时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摔在松软的泥草里,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便听他生硬的语气对马丁说,“通知丹尼尔和贝蒂,半小时以后出发,去马尼亚拉北部。”

如果她没记错,马尼亚拉在坦桑尼亚边境,刚好,她今天的行程就是体验坦桑尼亚更为高端且接近自然的Tents酒店。

清凉舒爽的晨风拂面,密匙般敲开她的脑洞,她勾一勾唇,计上心头。

回到休息的帐篷,三人已经陆陆续续从睡袋里爬了出来。

大概是刚睡醒,老吴这会儿还有点懵,听完苏莺的安排,搓着太阳穴,盯着有些浮肿的脚面半天不吭声,直到苏莺忍无可忍给了他后背一巴掌,才回过神,“苏总…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苏莺捡起地上的包,背在身上,“我说大家分头行事,你带沈渔先回旅馆,我和刘一舟一组,搭他们的顺风车去塞伦盖蒂走一趟。”

老吴匝舌,“穷兵黩武,你看看内几位愚蠢的大块头,怎么可能理你嘛。”

“这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

老吴见她心意已决,转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迪拉内小子怎么样了,马上就到了动物大迁途的时节,他把我们一撂,我上哪找个向导回来。”

老吴说完,又恼自己婆妈,不该在领导面前诸多抱怨,刘一舟说的没错,这女人刀枪不入软硬不吃,认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属实难缠。

帐篷内头,刘一舟和沈渔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老吴心知胳膊拗不过大腿,点点头,“那我先回去等你消息。”

苏莺拧一拧眉,看他们一个个精神欠佳的样子,心头莫名浮起一丝歉疚,但很快消散,她和老吴,老吴和他俩个徒弟,本质上讲,不过同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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