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饴糖

清蒸鲈鱼，豆腐汤，再加上一碗乌漆麻黑的汤药，这就是李莲花的早膳。

武鸢之照料着小火炉上的瓦罐，李莲花拨开鱼刺，雪白的鱼肉与一旁墨黑的汤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武鸢之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

武鸢之突然出声，她指了指空空如也的鱼骨，笑着看向李莲花。李莲花挑了挑眉，将木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皱着脸说道：

李莲花的确，不错。

武鸢之明眸流转，巧笑嫣然，她慢慢站起身来，将饴糖递到李莲花的面前。

武鸢之街上阿奶做的饴糖，奖励你喝完了汤药。

李莲花呆愣了一瞬，而后嘴角抽动，无奈地说道：

李莲花武姑娘，我已过而立之年，你…哄小孩儿呢？

武鸢之坐在小小圆凳上轻摇羽扇，氤氲药香中，她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武鸢之而立之年也可以吃饴糖嘛，街上好多人买呢。

李莲花含着饴糖，甜丝丝的香味在味蕾中跳跃，他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

李莲花饴糖嘛…少买，我没那么多闲钱。

武鸢之好。

武鸢之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她刚要转身，湿润的巾帕便带着瓦罐一起走向了桌案。

李莲花也学着武鸢之的模样，轻轻吹了吹被烫到的手，突出的手指关节处，白皙中泛着一抹红，眩晕了武鸢之的眼睛。

武鸢之怔怔地望着李莲花的手，李莲花察觉到她的目光后，无奈地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他悄然将手藏在暗处，温和地说道：

李莲花武姑娘，你喝过药后，便好好歇歇吧，我来净碗。

武鸢之抬眸看了一眼李莲花，而后慢慢低垂下头，半晌，她哑声说道：

武鸢之李公子，毒已入骨，你要好生将养，我来净碗就好。

李莲花与武鸢之相对而坐，他慢慢将手伸到武鸢之的面前，平静地说道：

李莲花武姑娘，我中毒已经十年了，纵使上蹿下跳，病情也不会更严重了。

李莲花我还有一成功力，可以压制住毒性，所以，你不必担忧，我没事。

武鸢之搭在李莲花的脉搏处，感受那比昨日稍好一些的脉象，她轻轻松了一口气，浅笑着说道：

武鸢之盛情难却，这锅碗瓢盆，就由李公子来处置吧。

阳光照在武鸢之的酒窝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氤氲药香，慢慢被皂角的味道取代，浓烈的青草味与大米的空心味，一点点缠绕在吉祥纹莲花楼中。

武鸢之重伤初愈，又早早起来熬药和准备膳食，因而，李莲花净碗之时，她已经在摇椅中沉沉睡去。

薄被滑落，李莲花为武鸢之重新盖好被子，他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武鸢之青紫的眼尾，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报恩吗？”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紧接着，就是落锁的声音。睡梦中的武鸢之浑然不知，在梦中，她踩在泥泞的池塘里，小鱼儿游过她的身边，吐出一圈圈泡泡。

山顶上云雾缭绕，山谷中流淌着潺潺泉水，清脆悦耳，激起一阵叮咚。武鸢之指着一朵朵莲花，邀功似的看向岸边人，她一蹦一跳，笑着说道：

武鸢之师傅，这是我种出来的莲花。

摇椅上的武鸢之慢慢露出一抹笑意，点亮了寂静的莲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