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如果嗓子允许，回乌克兰继续学业的事情，周深已经思考很久了。他刚从医学专业转到美声专业没多久，回去后，他不仅要把落下的课程速度补回来，更重要的是，周深不想再练男中音了。他从一开始就觉得，男中音并不适合他，内心里最想学习的还是美声男高音。回乌克兰，换老师是一件必须提上日程的事情，但是换哪一位老师，怎么换，都还需要进一步计划。

周深一直有一位想要拜师的人选，对方是乌克兰功勋级歌唱家教授，在美声男高音这一方面有丰富的演唱和教学经验，只是那位教授一向严格，不轻易收徒，要想拜在他的门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如果轻言失败，那周深就绝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休息的这一天，上午谢望舟和王诗玥他们一起去学校取回了所有的个人物品，将那些不会再用到的书和试卷统统捆成一堆，准备卖给废品回收站的大爷。看着全部堆起来足有半个人高的辅导资料和试卷，谢望舟突然觉得有些难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最后就只有剩下这半人高的书堆。

柳鑫宇撺掇着让谢望舟站到书堆旁边合个影。

柳鑫宇多有纪念意义啊，下次再写这么多卷子，估计就要到下一次了。

王诗玥也跟着他一起在旁边胡闹着。

王诗玥就是啊，上一次看到这么多试卷，还是在上一次呢，

谢望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两位的废话文学修炼得炉火纯青。

于是，在王柳二人强烈的要求下，她还是站在书堆旁边，拍了一张照片。

柳鑫宇和王诗玥帮着谢望舟将剩下还有用的东西送回了她家后，二人谢绝了望舟妈妈留他们吃午饭的邀请，匆匆赶回训练中心，继续训练去了。

谢望舟是个不太能闲下来的人，下午回家后，坐在书桌前，开始琢磨起短节目和自由滑的考斯滕了。这次自由滑，她选择的曲目是Ramin Karimloo演唱的《The Music of the Night》。这首歌出自歌剧魅影，是一部大热的音乐剧。她选歌的时候还挺担心，有很多前辈都滑过这部音乐剧里的曲子，选这首歌会不会很难出彩。但她对这首歌又有特殊的感情，实在难以放弃。安康最后拍板，只要咱们编舞变得好，技术在线，表现力强，哪怕选再热门的曲子都不怕和其他人撞。冬奥会比赛，除了冰舞之外，不允许使用人声背景伴奏，安康特意帮她找人重新录制剪辑了一个纯音乐版。

短节目的音乐则是舒伯特的《圣母颂》。短节目的考斯滕，为了搭配音乐和编舞的风格，谢望舟想要做成纯白色的V字露背考斯滕，下摆选用飘逸的布料做成羽毛的形状，白色亮钻点缀在腰间和双臂上。

她粗略地在纸上画出了考斯滕的大体样式，并在旁边标注了考斯滕的设计理念、希望采用的元素和一些细节部分的解释。她将设计图纸举到半空中，端详了半天，拿出手机拍照发给安康，拜托安康与书写的考斯滕设计师对接。

第二天回归花滑队，谢望舟就直接进入了紧张的备赛状态。每天在冰上的时间近八个小时。除此之外，还有体能训练和舞蹈练习。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睁眼就是上冰，晚上回家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也在思索着今天训练时犯下的错误和改进的方法。高考之前，她每天都还能跟周深在微信上聊上几句，现在谢望舟都已经不记得，他俩上次聊天是什么时候了。

时间就在紧张的训练中悄悄溜走，很快就到了高考放榜的日子。这天早上，还是爸爸专门打了个电话，提醒谢望舟查分，她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儿。

明明距离高考都已经过去半个月，明明这段时间脑子已经完全被训练占据了，完全顾不上思考高考出分的事情。但临到查分的关头，谢望舟有点胆怯。她很想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努力之后换来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同时却也害怕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让自己失望、让家人失望、让关心自己的人失望。

刚挂断爸爸的电话，安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安康我都没注意，还是早上吃饭的是梁教练跟我说的，今天高考可以查分了啊，你今天先不慌来基地训练。我看现在能查了，训练的事情，等你查完分再说吧。

谢望舟嗯嗯，刚刚还想给你打电话请假来着。

安康查完，无论好坏，记得和我说一下啊。也别紧张，尽人事，听天命，人事这一块你已经很努力去做了，剩下就交给老天吧。

谢望舟谢过安康的鼓励，挂了电话，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家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妈妈早就回深圳工作了，住家的阿姨这两天也休假。谢望舟盯着客厅墙壁上的时钟，看着秒针滴答滴答向前走，很快就到了中午十二点。谢望舟捧着手机，犹豫了好几次，还是没敢拨打“12580”查询自己的分数。

她想了想，果断给周深打了个微信电话。微信很快接通了，周深那边有点嘈杂，谢望舟听到他说了句“去隔壁接个电话”，很快那头的声音便安静了下来。

周深怎么啦，今天不用训练吗？

谢望舟今天高考出分……

周深啊，我都没有留意，你查到分了吗，考得怎么样？

谢望舟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不敢查……

电话那头，周深爆发出了一阵鹅叫声，谢望舟赶紧将听筒拿远了些。

周深咳咳，其实呢， 这都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大家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但也是会忐忑不安的吗。

谢望舟你闭嘴吧，你已经笑过了，找补不回来了。

周深那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呢？在旁边给你加油打气，我一边唱《好运来》，你一边查分怎么样？

谢望舟……我想让你帮我查分……

周深欸？我吗？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真的可以吗？

谢望舟我实在不敢。我想过让我爸妈帮我查，或者让队里的人帮我查，但如果最后的结果不好，我不想让他们先看到……所以只能拜托我的偶像兼朋友卡布大人了。

周深那我现在要怎么弄啊？

谢望舟我把我的准考证号、考生号和手机号发你微信，你帮我打12580查一下。

周深好的，交给我吧。

谢望舟赶在周深挂电话之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谢望舟你等下，如果查出来，考得不好，和我说的时候，麻烦照顾一下我幼小脆弱的心灵，不要说那么直接！！！！

周深这样不科学哎，你要是听我扭扭捏捏半天不和你说，不就知道你考得不好了吗？

周深啊呸，乱说什么呢，肯定能考好。我现在就去查，你安心等着吧。

说完，周深便挂了电话。虽然不用自己去面对查分这件事情，但谢望舟没想到，等待周深回电话的竟会让她觉得如此漫长！她现在仿若惊弓之鸟，害怕手机发出的任何提示音。刚刚中国移动给她发了一条广告，她听到手机铃声的那瞬间吓了一大跳。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周深的微信终于打了回来。谢望舟等着微信铃声响了三遍后，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周深谢望舟！！！！你好棒啊！！！！考的很不错，不用担心啦！！！

谢望舟听到他这么说，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谢望舟真的吗真的吗？？？？？考多少？？等下，你先告诉我总分！！！

周深总分593，排名2031啊！！这个排名很靠前啦！你真的超级棒！

谢望舟天呐！！！这是我考得分数最高的一次！！

周深你要听各科的成绩吗？语文126，英语133，数学106，文综228。我发你微信上了。我现在查一下刚刚公布的分数线，你等下哦。

周深那边传来他哒哒哒敲击手机屏幕的声音，谢望舟兴奋的手掌都是汗。

周深文科一本分数线549，你超了一本线四十多分啊！！你太厉害了！

谢望舟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突然很想哭，自己终于用努力回击了所有的质疑。她一开始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进入了现在的高中，那时她是一个花滑届的新起之秀，除了特别关注的花滑的人，或者花滑这个圈子内的人，知道她的人并不多。刚入学的时候，她就因为需要为新赛季做准备，前三个月都没有来上过学。第一次期末测试的时候，她的成绩在班上是倒数的。那时候便出现了很多风言风语，比如【果然是因为成绩不行才靠着体育考上重点高中的吧】、【在体育界也没什么名气，是不是关系户进来的还不知道呢】或者【有个特长就是好，学习这么差都能进重点高中】之类的言论在班里甚嚣尘上，班主任周琼专门开班会讲过好几次这个问题，没有什么用。那个时候，谢望舟就明确知道，如果想要转变大家对她的看法，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花滑上闯出自己的一片天，要么用自己的成绩堵住质疑者的嘴。

所以从高一到高三，谢望舟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一股想要证明自己的劲儿。现在知道了自己的成绩，那股子劲儿仿佛突然找到了出口，全身都轻松了下来。

谢望舟呜呜呜呜呜呜呜，谢谢深深！我要给我爸妈打电话了，谢谢你！！下次见面请你吃饭！！！

周深快去把好消息告诉大家吧！

谢望舟挂了周深的语音，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把高考的分数告诉了远在深圳的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又打开花滑小分队的群，将分数和排名发到了群里。

训练基地中：

刚刚滑完短节目的王诗玥正坐在冰场旁边的长凳上，准备喝点水，突然看到花滑小分队的群里蹦出了一条新消息。她点开一看，开心地大叫起来

王诗玥舟舟也太争气了吧！！

柳鑫宇好奇地将头凑了过去，隔着王诗玥的手看向她的手机屏幕，一眼就看到了谢望舟发在群里的消息。

柳鑫宇哇！这么高得分，舟舟太牛了吧！赶紧告诉安康还有金博洋他们啊，你群里帮我问下，舟舟今晚请不请吃饭？

王诗玥嫌弃地推开他的头。

王诗玥你怎么天天就想着吃饭呢？还有，大家都在群里，肯定都能看到啊，

说完，王诗玥在群里回复道。

王诗玥舟舟你太棒了！我和柳鑫宇都为你感到高兴！

柳鑫宇也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在群里敲到：

柳鑫宇舟舟，今晚一起吃个饭吧！大家都开心开心哈哈哈

金博洋对啊对啊！我们还能一起帮你讨论讨论选啥大学和专业呢！

金博洋的头像突然出现在了群聊里。

安康你讨论啥，报啥大学和专业，那是舟舟和她家里人讨论的事情。

柳鑫宇咱们也能帮着看看，或者找人问问。这么好的分数，得想清楚了。

谢望舟谢谢大家！我刚刚给我爸妈打完电话，今天剩下的时间要和家里人确定学校和专业，应该没办法请吃饭了，不过我一定会找时间好好请大家一顿的！！！

安康去吧去吧，好好商量，决定了说一声，今天就不用来训练了，先把这事儿给定了，但是明天的训练可不能再请假了啊。

刘辉安扒皮。

谢望舟嗯嗯，我知道的，明天一定准时归队训练。

谢望舟和家里商量报考的事情，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确定了三个档次的志愿都填哪些专业和院校。爸爸建议她报考与体育相关的专业，方便以后退役专职，但谢望舟不想一辈子在一条路上走到黑。如果以后退役了，她想专职成为花滑教练，现役这些时日的经验也足够用了。更何况她想先尝试更多的方向，最后再决定退役后的工作方向。最后，谢望舟的第一志愿选择了北京的一所重点本科，报考的专业这所大学的王牌专业——新闻传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