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启盛有时候觉得他哥的眼睛就是一片辽无边际的死海，灰蒙又沉寂，发家之后更是如此，权势越是滔天钱财越是赚的盆满钵满他就越发看不懂哥哥的心迹，死海深不见底的内里使他感到恐惧，他越是想看清他哥就会把海面翻滚的越急，似是在揶揄他的自不量力，他撑着一张帆在海面迷茫的游荡迫切的想要找到最初的那个人，可是他总是忘了海就是高启强本身。

早年哥哥总因为一家的生计愁眉苦脸，瞳仁里的神色也被时间与现实打磨的模糊且麻木。哥哥总是对他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那是被贫瘠阻断的快乐。在后来，他们不在受贫穷的桎梏，哥哥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却逐渐寥寥无几，哥哥有了自己完整的家庭，他的柔情与温度大多给了妻子和孩子，而高启盛执意躲在了充满回忆的老房子。

这让他又想起了安祁宇，那个浑身充斥着骄傲蓬勃的小狐狸，他清亮的眼睛总会对自己笑的弯弯的，那里面是烂漫与活力，是一眼望的到底的真挚。

那方池水，从不会浑浊。

高启盛试图将这两双眼睛重合到一起，可他发现两者在他心中却是水火不可融合的存在。

那夜， 高启盛也曾痴迷的抚过他柔软又赋有弹性的脸颊，他总觉得安祁宇就是一支纤尘不染的烈焰玫瑰 生来就是要在千万爱意的滋养中生长的，这世间万物所有代表美好的东西都理应该属于他。

一个人能够迸发出的爱意与忠诚总是无限的，可以塞满世界，塞满宇宙，高启盛却总觉得还不够，他时常想，他还能够为自己的爱人带来什么呢？他对于安祁宇来说是有价值的，至少现在安祁宇还能在他身上捞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金钱，地位，无尽的爱。

这够了吗？ 这不够。

因此他时常患得患失，当有一天安祁宇不在需要他给的东西或是感到乏味是不是就会对他冷眼相待甚至是…抛下他。高启盛不奢望安祁宇能多爱他或者说他不希望安祁宇像他爱他一样去爱他，他高启盛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安祁宇不行，他首先要做到的应该是爱自己其次才是爱他。

他惶恐爱人不爱他，又害怕爱人太爱他。

“我是你的”

于是他说

我是你的，我的感情是你的，我的身体是你的，我的命也是你的，我可以任你摆布，只要你不抛下我，我就将永远忠心于你。

他像是困在荆棘笼里的飞鸟，而他的爱人正在笼外斜上方盘旋俯视着他，看向他的眼神也永远像是高高在上且极具压迫意味的上位者，足够傲气但也困惑，他不懂飞鸟为何要制造一座束缚自己的牢笼然后在满是尖刺的笼子里横冲直撞似是挣扎却又偏偏加深了禁锢，他阻止飞鸟发疯的自残，又发现每一次的劝慰只会让飞鸟越来越失控直到迷失自我。

飞鸟的想法单纯又愁肠百结，他永远在恐慌，恐慌爱人飞走。

“我知道”

安祁宇似是看出他的不安，于是他眼睛亮亮的，动作轻柔的捧上高启盛的脸，慢慢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安抚意味的吻

“我知道的，阿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