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电

这是刘文第一次到宋轩家。

　　银亮色的保时捷左拐右拐，终于在地狭人稠的市中心寻得那处世外桃源的入口，倏地一下钻到地底去。停车场里弯弯绕绕，有如地下迷宫。

　　电梯缓缓上行，随着高度升起，可以透过玻璃墙凌空俯瞰霓虹一片。夜幕早已爬上苍穹，江水湛湛在黑暗下像一片迎风鼓动的黑布。

　　下了电梯，穿过宽敞而冷清的长走廊，气派的入户门映入眼帘。

　　“这里一般只有我一个人住。”宋轩牵着刘文的手，把他引进屋来。

　　这是一间大平层，属于宋轩的私产。

　　负责做饭的阿姨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并在宋轩的指示下离开公寓，独留他们二人共进烛光晚餐。

　　他们来到顶楼的露台，精致的银质餐具极规矩讲究地摆在雪白的餐布上，一盏复古小灯正吊在餐桌顶，橙黄的灯光打下来，一尘不染的餐盘反着微光。

　　刘文的目光穿过晚风落在阴影之中的宋轩身上。Omega凸起的锁骨袒露出来，肉色里透着淡粉，在这旖旎的氛围里染上一层欲色。

　　“这里……”他环顾宋轩精心布置的一切，语气略带迟疑地问：“都是为我准备的？”

　　宋轩手肘正拄在桌子上，手捧着脸。听到这话，他的手臂撤下来，放到膝盖上，垂目红着脸轻轻点头，“你运气真好啊，今天升温了，要不还没法在露台吃饭呢。”他话中带笑，琥珀一般剔透的眸子里满满装着眼前人。

　　刘文醉在了这样的眼神里。他其实已经很久很久不过生日了，慢慢的连生日的日期都已忘记。

　　露台西角正燃着一只火炉，暖融融地烘着热气。

　　“你是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刘文的眼睛里蓄着光，声音很轻但包含着炙热的情绪。

“你猜？” Omega眼角眉梢挂着浅浅笑意，“会不会是我随便挑了一天给你过生日，结果就撞上了。”他的声线偏低，似带着被水汽滋润过的微哑，分外撩人。

　　“真的么，好厉害。”刘文配合着宋轩的“胡言乱语”，然后偷偷从桌底伸过去找他的手，牵在一起。

　　宋轩的手暖暖的、软软的，刘文轻柔地摩挲几下，又紧紧握住。

　　刘文从不过生日，是因为过往的记忆太血腥。

　　六岁生日那天，最爱他的父亲拿着一把亮红色刀柄的水果刀，在残忍地割开他的腺体之后，又决绝地往自己脖子上一划。刘文疼得缩在墙角崩溃大哭，二人的鲜血成股成股的涌出来，几乎瞬间，扎眼的红就浸湿了整片地板。他慌了神，使劲用手捂住颈后的伤口。都是徒劳，红色的急流仍然透过指缝喷出来。第一次，他明白血真的是热的。

　　生日，代表新生。可对刘文来说，生日，却像他生命终结的日子。

　　宋轩看见对面盯着餐盘的刘文眼神发空，似是在想些什么东西。忽然间，他感觉心头一紧，下意识就走到Alpha身前去吸引他的注意。

　　他晃了晃高脚杯里的酒，手轻搭在刘文肩头，催他尝尝。

　　刘文不再走神，他抬眼正好和宋轩秋水般的眼眸对上。喉结起伏，吞咽了一下，配合着接过酒杯。

　　他其实很讨厌酒精的味道，不论好酒劣酒都是折磨。最重要的是他的易感期就是最近了，喝醉了酒，他会失控。

　　杯子凑到嘴边，浅浅抿了一下。刘文抬手搂住宋轩的腰，扭过来把他按坐在自己腿上。

　　宋轩坐下来时重心不稳，他慌忙握住Alpha结实的手臂，将刘文当做了人肉靠椅。

　　这样亲密的姿势，Omega的脸瞬间就红了。

　　“你、干嘛……突然一下！”宋轩羞恼地在刘文手心拍了一下。

“累了，让我充会儿电。” Alpha嗓音低哑，喉间透出低声的笑。他的双手交握在宋轩肚子的位置，半张脸温顺地贴在Omega的薄背上。

　　宋轩被一句“充电”撩得心猿意马，他的手轻轻抚在刘文的手上，柔柔地说：“那你快点充，我还有礼物要送你，一会儿还有烟花呢。”

　　宋轩今天穿的衣服领口很大，粉嫩嫩的腺体一览无余。他进了家门没有贴抑制贴，浓郁的桂花香绕在刘文鼻尖，惹得Alpha太阳穴突突直跳。

　　即便刘文自制力惊人，却也无法“坐怀不乱”。他捏捏宋轩腰上软肉让他站起来，一片桂香随之飘远。刘文下意识冲着宋轩的方向用鼻子深吸一下，好似对桂花香上了瘾。他拿起桌上一杯白水一饮而尽。但只可惜水是温水，起不了多少“灭火”的作用。

　　宋轩似乎对刘文的反应视若无睹，还变本加厉地撩拨。他绕到Alpha身后，抬臂环上脖颈，低下头轻轻啄一下嘴唇，趴在耳边说：

　　“我去拿礼物，等我。”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刘文后颈，耳垂儿红得要滴血。他把脸埋在掌间，细密又危险的欲望啃食着他最后的防线。

　　宋轩递给刘文一本相册，这是他亲手一张一张照片贴出来，挨个写下标注，前前后后用了一星期精心做成的。里面密密麻麻记录了他们在云南相识、相知，还差一步就相恋了的梦幻日子。

　　刘文一页一页仔细地翻着相册，认真得像是在浏览一篇医学文献。他的表情沉静如常，只能从点漆般的黑眸里窥见他此刻内心深处的翻江倒海。

　　“喜欢么？”宋轩问。

　　刘文没有立刻作答。

　　宋轩又问：“感动不？”

　　“感动。”刘文诚恳地点点头。

　　宋轩得意地勾起唇角笑笑：“哭了吗？”他语气里满是调戏，“快哭。”眼角噙笑，带着命令的口吻：“哭。气氛都到这儿了。”

　　他翻过最后一页的照片，相册合上的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喜欢，当然喜欢。Alpha炽热的唇颤抖着吻过Omega的眉心、鼻梁、面颊，最后落在那片柔软。

　　明明没喝酒，怎么就这样发了狂。刘文在心里谴责自己。

　　他急切地撬开齿关，鲁莽地横冲直撞。他不会接吻，只有满腔激情，在唇齿交缠之际，毫无保留地传递到对方心里。

　　宋轩毫无准备，就被刘文强势地板过头亲。他的后腰抵在栏杆上，隔得发疼。

　　疼痛是情感的载体——宋轩好久以前听过这样一句话。但他不赞同，他认为爱情该是甜蜜又温柔的。他不喜欢血淋淋地相爱，只想给予爱人最柔软的感触。

　　然而刘文截然不同。他的童年受到过太多迫害，已经习惯了在玻璃渣里捡糖吃。疼痛与甜蜜，已然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