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篇·热烈

熊熊的篝火被熄成一团小火苗，微弱的光照着四散的人们。

　　宋轩跟着刘文一路摸到他停摩托的乡间小路。似是晚会刚结束不久，四周除却嗡嗡的蝉鸣还时不时传来几伙人玩笑打闹的声音。

　　“你要带我飙车么？我还没飙过车诶。”宋轩兴奋地接过头盔，毛手毛脚地就往头上套。

　　“戴好。”刘文扶着他的头盔正了正，“晚上这么黑，灯都没几盏，你还敢飙车？”刘文笑着调侃，仔细地为他系好上面的卡扣。

　　宋轩跨坐在车上，双手把着刘文的腰，他听见发动机响起轰鸣，屁股底下的震动感越发强烈，然后“翁”的一声，整辆车绝尘而起。

　　夜晚山间本就清凉，他们的速度不低，带起的阵风刮过就更觉凉爽。许多人家屋子里的灯还亮着，白的、黄的，从窗户里透出微弱的光。

　　刘文载着宋轩一路驶出村子，来到村外的一段公路上，忽然冲着身后喊道：“现在地方空旷了，还要体验飙车么？”

　　四周已看不见错落的二层小楼，只有一条笔直的大道，沿路规矩地亮着路灯。路灯以外的区域都是绝寂的黑暗，虫鸣隐匿在摩托车巨大的噪音里。

　　宋轩感受着四下景象，大声地叫刘文加速。

　　于是，轰鸣声愈响，像低吟的水牛，好像周围的空气都跟着震动起来。宋轩感觉心脏就要跳出来，肾上腺素飙升，他们此刻就像离弦的箭、脱缰的马，视野所及之处全都加速变成虚影，如同误入了时空隧道。

　　宋轩本来是扶着刘文的腰，待车速飙起来之后就变成紧紧圈在他腰上了。刘文带着他大晚上的狂飙了个够，末了把车停到了一片空地。

　　宋轩仍趴在他身上喘着气，意识还没有从刚刚的刺激里恢复过来。

　　“快看。”刘文轻拍一下那双环在他腰间的手，“天上全是星星。”

　　宋轩依言望向天穹，感觉瞬间呼吸都停滞了。

　　乳白色的银河穿过深邃广阔的天空，仿若倾洒下来。亮晶晶的星儿，宝石一样，镶嵌在黛色的夜幕之上。

　　“好美！”宋轩由衷感叹。

　　“怎么样？心情变好了？”

　　宋轩晶莹的大眼睛里透出疑惑，“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

　　“刚才玩真心话的时候，感觉你不太开心。”

　　“哦。是有一点。”宋轩把脸贴在刘文宽阔的背上，缓缓道来：“刚才提到重A轻O的事情，我想到了我和我姐。姐姐是Alpha，一直被寄予厚望。小时候做测试，结果显示我有超过80%的概率会分化成Alpha，所以一直姐姐学什么我也要跟着学。不过自从我出人意料地分化成Omega之后，家里人好像就不在意我了。我去哪里读书、做什么事，好像都无关紧要，就只是被养着的一个闲人。”

　　宋轩重重叹了一口气，“真不公平啊。”

　　“给。”刘文听着听着突然递给他一颗糖，“吃甜的会变开心。”

　　宋轩笑意盈盈地吞了糖，心里感慨他还挺有童真。

　　“那我也给你我的糖。”宋轩掏掏兜，摸出一颗芒果味儿的，“可好吃了，我最喜欢芒果味的。”

　　刘文接过糖，然后两个人都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美滋滋地一边欣赏星空一边吃糖。

　　“其实吧，你家里这种刻板印象就像一种枷锁，锁住了你姐姐。”刘文吃了满嘴的芒果味，第一次觉得糖能这么好吃，“虽然Alpha在你家各种受重视，但反而不如你自由。自由是最难得的。你知道这种想法不对，那就不要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就好了。反正落后的思想总有一天会绝迹。”

　　“好，那我和你交朋友应该不踩雷吧。”宋轩眼里盛满的星光笑着对他说。

　　刘文俊脸飞红，“当然，我愿意多了解你一点。”

　　听见这话，宋轩突然觉得火烧耳朵，忙不迭将眸光移向别处，然后脸腾得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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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周末，宋轩果然在刘文家看见了一群来蹭饭的小孩儿。他们大部分都是刘文的学生，也有一些年纪更小的孩子是被哥哥姐姐牵来的。

　　宋轩自告奋勇要去厨房帮忙，结果第一关生火就难倒了他。他忙活半天，火没生起来还弄了满脸灰。刘文进来找他时看着他黑黢黢的小脸笑得直不起腰。宋轩撅着嘴，满眼委屈地坐在凳子上，刘文正拿一片湿巾过来给他擦脸。

　　他如今和刘文的种种互动都带了一丝暧昧。刘文带他爬山看日落，他会在登到山顶后脱力地靠在刘文身上充电；也会借着给刘文拍照的名义肆意拨弄他那满头秀发；甚至在山野里你追我赶累了，汗津津地躺在草地上，嗅到对方溢出来的信息素时也不觉得不妥。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宋轩觉得每天都过得特别开心，暧昧时期的点点滴滴都像裹着层糖霜，甜得发腻。

　　他们最爱落日的时候靠在一起看夕阳，然后互诉心事。

　　从刘文的讲述中知道原来村子里的“陈妈”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他的双亲很早就离世了，关于这段故事，刘文并不愿意讲太多。不过小刘文好像特别幸运，上了孤儿院后没几年就被基金会挑中送出国读书了，他个人也算争气，选择了医学，如今在学历上也算是亮眼。

　　宋轩的故事较为老套，出身富贵，从小就被送去国外的私立学校，大学顺利进入top名校，学历资历双双到手不至于给家族蒙羞之后就没人对他提什么要求了。然而他一心想做“有意义的事”，这也是他此行支教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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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放学以后，刘文把宋轩叫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干嘛？”宋轩被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逗笑了。

　　“有个礼物给你。”刘文手紧握成拳，脸颊微微泛红，是他害羞时的表现。

　　宋轩感到一阵酥麻漫过全身，他虽然不知道刘文要送什么，但他隐隐约约预感到一定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

　　“我去手工打了只银镯子，打得不好，你别嫌丑奥。”

　　接过镯子的时候宋轩的心颤了一下。他知道当地传统，赠银镯子，是表明心意。

S X，还刻了他名字的缩写。

　　暮色四合，天边的云被西下的红日染成淡粉色。袅袅炊烟从各家村民的烟囱里升起，微风带来炒菜的香味儿。

　　宋轩把镯子戴在手腕上。那一天的夕阳，暮光下局促而鲜活的刘文，长久地刻在了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