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血

众人还在疑惑张起灵在看什么，只见他闪电般地伸出他那奇长二指插进水里，夹出了一只黑糊糊的虫子。整个动作真叫一个快准狠。

张起灵将虫子往甲板上一扔，吴邪低头看了看，“这不是龙虱吗？”

胖子在一旁也附和道：“合着刚才游过去的那么大一黑影，就是这玩意儿？”

“是。”张起灵肯定道。

然而吴三省却捡了一只断脚闻了下，眼神惊骇，“这不是龙虱，这是尸蹩。”

在场的人都是一呆。吴邪也觉得有些不妙起来。

“这玩意儿是吃腐肉的，有死物的地方格外多。看来这上游，肯定有块非常大的积尸地。咱们得小心了。”吴三省看着那黑漆漆的洞。

“那这东西咬活人不？”潘子突然问。

“这个头明显比一般的要大，说不准。”吴三省回答，“不过这东西都是待在死人多的地方，不会游来游去，现在怎么一大群地一起迁移呢？”

张起灵接过话来，“逃命。”他朝洞口深处望了一眼，强调自己的结论，“他们是在逃命。”

“啥？逃命？”胖子大惊，“这玩意儿还要逃命？难道这里面……”

张起灵点点头，“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朝着我们的方向过来，而且块头不小。”

此话一说，所有人都沉默了起来。吴邪总觉得有些不安，于是试图劝说众人马上离开，“别管是什么了，我们现在是逆流，往回走会更快。趁现在还没走多深，我们赶快出去吧。”

“不行，”张起灵直接反驳，“已经来不及了。那两个人既然能放我们进来，就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出不去。”

“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儿等死吧。”

此时洞的深处隐隐约约传出了怪声，就像有无数个小鬼在耳边窃窃私语一样，让人觉得极其不舒服，所有人都很安静，气氛一时间变得诡异了起来。吴邪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这怪声给吸引了，想收回心神却又再次被吸引了过去，吴邪想到了这声音有蹊跷，但是怎么都回不了神。

直到有人狠狠踢了他一脚，把他整个人都给踹进水里后，耳边的怪声才瞬间消失，同时他发现其他人也都纷纷掉进了水里，最后是张起灵带着一只矿灯跳了下来。

在水里看东西视线非常模糊，张起灵用矿灯照了一圈，他们四处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正当吴邪憋不住气，探出头吸了一口，就发现一张血淋淋的脸倒挂在树上，两只眼睛死死地瞪着吴邪。

这一眼对视吓得吴邪差点没背过气去。这就是给他们撑船的那个中年人，吴邪一抬头看见他只剩下了上半身，洞顶上一直黑色的大虫子正在啃咬他的肠子。如此巨大的尸蹩，也不知道究竟吃了多少死人肉才长这么大的。

没过一会儿，这虫子又从另一边冒了出来，叫了一声就直接扑到潘子头上了，还扬起一对大蹩唰地卡紧了他的头皮里。潘子赶紧拿军刀把蹩给用力给挖了出来，但是视线受阻，他直接把那虫子按在了吴邪脸上。

吴邪心里一慌，他感觉到这虫子用锋利的爪子割去了自己脸上的一块皮，为了保住自己的脸，一咬牙赶紧也学着潘子用军刀剜它，奈何这东西实在太难搞，爪上有倒钩，吴邪还得想办法护住自己的脸，所以怎么使劲儿都没能把它从脸上弄下来。

万幸这个时候张起灵也冒出了头，看见他陷入危险境地就赶快冲过来，用两只手指猛地插进那虫子的背脊，一个发力从虫子的身体里扯出了一条白花花的东西。那虫子很快就不动了，吴邪就把虫尸扔到了船上。

然后吴邪惊魂未定地看着张起灵，磕磕绊绊地说了句“谢谢小哥”。对张起灵说谢谢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小哥，我胖爷最佩服这有能耐的人了，这么大一虫子，你咔嚓两下就把它肠子给扯出来了。”胖子赞叹道。

“胖子，那不叫肠子，那叫中枢神经。”吴邪忍不住纠正。

“管它是啥呢，小哥厉害就行了。”

结果张起灵又突然说了句，“它还没死，得先留着它，”然后他翻身上船，“我们要靠它出这个尸洞。”

“刚才那声音，是这虫子发出来的吗？”吴三省问张起灵。

于是张起灵把虫子翻了个身，在它的尾巴上有一只拳头大的六角铜质风铃，风铃的六面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

看到这个东西，吴邪立刻想起了他曾见过张起灵也有一个类似的六角铜铃。个头比这个大多了，上面也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也许这些东西互有关联吧，只是吴邪暂时想不出来有什么关联。

潘子一边绑绷带，一边用脚踢了一下，没想到那六角铜铃竟然自己动了起来！

发出的声音和刚才听到的一样，看来它就是怪声的来源了。结合空旷的回音，就会有蛊惑人心的作用。但是潘子听得心烦，想一脚把它踩住，结果这东西的青铜外壳早已经严重老化，啪一声被他踩裂了。吴三省气坏了，连连骂他。潘子还委屈得不行。

一顿折腾之后，几人从行李里取出折叠铲用来当船蒿，撑着石壁向前划去。这洞其实就是个盗洞，胖子怀疑这墓会不会已经被人挖空了？但吴三省却说地图上确实有这个洞穴，说明这个盗洞在墓主人下葬的时候已经有了，这盗洞挖的时间应该比他们要找的古墓早。而且这一带不止一个墓穴，无人知道这洞是为了盗哪个墓挖的。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所遇到的一切，包括大尸蹩和六角铜铃，他们的主人可能比战国还要早？”吴邪发出疑问。

这时候张起灵突然一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还指了指前面，众人便看见矿灯光打不到的洞穴深处有一团绿色的磷光。吴三省叹口气，“积尸地到了。”

眼前的尸洞就是整个水洞最凶险的一段了，他们慢慢停下了船。吴三省招呼潘子从背包里取出双管猎枪，递给了闷油瓶，“一共能打两枪，打完了就得换子弹，这些都是散弹，距离一远就没什么威力了。注意瞄准了再开枪。”

一行人打着矿灯开始往洞里划去，发现洞口越来越大，那绿光也越来越近，吴邪就听见边上的张起灵冒了句洋文出来，但没听清，吴邪猜想大概是类似于“Shit”的词吧。能听见张起灵骂粗口，吴邪不仅觉得稀奇，还觉得有点好笑。

可惜还没等吴邪笑出来，整个人就愣住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水道也变成了岩洞里的一条河水。两边的浅滩上全是绿油油的腐尸，最里面的骷髅还被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又一排。明显就是人为的。此外还有很多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而这些尸体上，都覆盖着一层灰色薄膜一样的东西，不时有几只大尸蹩从尸体里破出来。

“你们看！”胖子眼尖，指了下旁边的山壁，所有人都转过头去，赫然看到一只绿幽幽的水晶棺材，镶嵌在半空中。里面似乎有一具白衣女尸。

“那边也有！”潘子指向另一边，果然在另一边的山壁同样位置上，也有一具水晶棺材，但却是空棺！

“这具尸体哪去了？”吴三省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这是个粽子？”胖子问。

吴三省没说话，只是吩咐大家打起精神，小心一点。接着他们绕过一堆尸骨，却听见有人潘子忽然发出一声惊叫，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羽衣的女人正对着他们，黑色的长发到腰，吴邪看衣带装饰断定是西周时候的。他不由得咽了口吐沫，“尸体在这里呢。”

“潘子！快把包里的黑驴蹄子拿出来，这粽子恐怕已经有上千年的岁数了，要那只1923年的，新的估计镇不住！”吴三省指挥道。

但这时候张起灵按了按吴三省的肩膀，打断了他，“这东西恐怕不是僵尸，黑驴蹄子没用。”说完他从包里取出一支长长的东西，打开后吴邪马上就认出来这是他从吴三省那里买来的黑金古刀。

他把刀往自己手背上一划，然后站到船头，把自己的血往水里滴。刚滴了一下，哗啦一声，所有的尸蹩就像见了鬼一样，全部从尸体里爬了出来，发了疯似的远离他们的船。

张起灵的血染红了整只手，他用血手往白衣女子那一指，那女子竟然跪了下来。

虽然吴邪早就知道了麒麟宝血的厉害，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内心的震撼依旧无法用言语表达。看着张起灵那滴满鲜血的手，吴邪感觉眼睛有点刺痛。

那时他劝张起灵改行，就是怕他有一天因为失血过多死在斗里。真是无论过去多久，张起灵的一举一动都还会牵扯着吴邪的心。如果有可能，吴邪甚至想放自己的血来替代他，就是不知道效果怎样，有没有那么大威力。

吴邪在刹那间想了很多，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而已。见那女子没什么动静了，张起灵对他们说：“快走，千万不要回头看！”

吴三省赶快和潘子一起拼命地划，胖子则警惕地看着周围，生怕又有什么东西忽然冒出来。终于他们逐渐接近之前的盗洞，吴邪没敢往后看，但出于好奇心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水中的倒影，结果差点没吓死过去。

他看见倒影里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正趴在他的背上，吴邪吓得想要大叫出来，人也已经控制不住地想回头了，却觉得后脑突然被猛地重击，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是张起灵一拳挥过去把他给打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