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重相逢 5

相柳醒时，只觉全身剧痛。几百年中，他早已习惯受伤和痛苦。不管再重的伤，对他来说都是麻木。即使最后万箭穿心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但此时身体传来久违的钻心刻骨的疼痛，让他几乎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错觉。

他环视四周，想知道自己是否是灵魂下了地狱，正在受灵魂炙烤之苦。

“吱——”铁牢的门被打开一条缝。看守将一块腐烂的肉丢到他面前。然后半点不做停顿地关上了牢门。粗哑的声音从牢外传来——“今晚表现得好点，要是再想跑，你知道后果。”

“角斗场——”尘封的记忆被唤醒。相柳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已经凝固和半凝固的血痂。细瘦脚踝，分明便只属于十四五岁的少年。粗布衣服被鞭打得已成了一缕一缕，和血痂粘在一起，只能勉强遮蔽身体。无数次的毒打，折磨，试毒，都在他这具身体上留下了屈辱的印记。

他的手上戴着镣铐，镣铐上被下了现在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解开的禁制。手指已经骨折变形，指关节突出，几乎所有手指都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弯曲着。手掌血肉模糊，连掌纹都难以辨别。

按照看守说的话，他应该已经试图逃跑过一次，但失败了。角斗场的过往是他最不愿意触碰的往事，可没想到死后竟然会回到这里。

角斗场和地牢的地形，看守的人数他都已记起。但他现在灵力被封，身体又还处于未修炼过功法的状态，想要此时就逃跑无异于痴人说梦自讨苦吃。

身体在叫嚣着饥饿，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变成了红色。相柳拖着锁链移动到门边，抓起那块带着毒素的腐烂血肉，直接仰头吞下。

他确实…已经太多年没吃过如此恶心的食物了。就算没有经过咀嚼直接生吞，肉质的滑腻，腐烂之后的酸苦也从口腔沿着神经一瞬间传入大脑，令人作呕。

相柳勾唇自嘲一笑“现在这具身体，真是没用。”不过，回到这个时候，应当算是上天给他的机会。恩义已还，此生他可以不再是共工的义子，不再是神农义军的将军。

还有小夭…她如今应该还未出生。如若他能在蛇妖和九尾狐妖之前找到她，就可以让她免受那些伤害了。

感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他回到角落的阴影处，依照自己当初自创的功法开始打坐。如今灵力被封，只是因为手上这副镣铐。它如同一个堤坝，阻碍了灵力之流汇向丹田。而他正在做的，就是将全身其余地方的灵力汇聚起来，一举冲破手铐的禁制。

灵力从四肢而来，缓缓在经络中游走，相柳能听见这具身体断裂的骨骼生长的声音，感受到破损的经脉正自我修复。

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睛曾因极北之地漫天白雪伤过，自那之后都会畏强光。如今在这昏暗的地牢里，只有几盏光芒微弱的油灯，这双眼看事物倒是清晰无比。

面前的石砖上还染着血迹，他的血混着丢进来的那些血肉的血浸进砖缝里，颜色都已经发黑。墙壁上油灯的灯芯只剩下短短一截，灯油已快要见底。相柳眼神暗了暗——这座牢房，很快就困不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