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立于岐山之巅,太阴真火聚于掌心,一双异瞳发出冷光。
一瞬间,冰雪蔓延,炎炎夏日立刻传来冷气。
雪下三日,商营士兵死伤无数,鲁雄大败而归。
一柄长枪指向了她。
殷宁嗅到熟悉的气息,猛地回头。
道童不过八九岁模样,漆黑的瞳无一丝杂质,眉心朱砂衬得他的小脸精致的像个瓷娃娃。
他的相貌与灵珠子并不相像,而他的气息却证明,他就是灵珠子,确切的说,是灵珠子的转世。
肉身由莲花之身维持,魂魄融于莲花化身,五感六识皆灭,与活死人无异。
他的心……
心识竟然还在。若是连心识都失了,怕是只能沦为杀戮的机器了。
“你,是谁?”
他说话并不流畅,瞳中翻滚着怒意。
“女娲娘娘座下北护法雪凰,奉女娲娘娘之命,助子牙冰冻岐山。”
哪吒一愣。
“助,谁?”
“丞相姜尚。”
哪吒木在原地,他不知道他敬重的师叔,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周营士兵的命是命,商营,也是啊。
殷宁异瞳之中闪过一丝疑惑:“我能助你不费吹灰之力而取胜,你似乎,不太高兴?”
哪吒瞪着她道:“你,滥杀,无辜,不对。”
殷宁秀眉轻挑,挑起了他的下巴。
“你叫什么名字?”
“哪吒。”
殷宁一愣,君父让他保护的人,竟然是灵珠子转世。
君父,太晚了。
殷宁敛眸,收回了手。
“谁无辜?你不无辜吗?”
殷宁清楚看到他握枪的手忽的一紧。
他以为,他生来就是要被憎恨的,可她竟然告诉他,他是无辜的。
“心智如此不坚,如何主导的了此战?”
殷宁见他愣神,轻推了他一掌。
“你!”
哪吒立刻拿稳了火尖枪,与她缠斗起来。
凤凰妖力已成,初出茅庐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是对手?
殷宁手中短钩一甩,压在哪吒的脖子上,哪吒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闭上了眼睛。
“在你的眼里,敌人,也应该好好活着?”
哪吒睁开眼睛,发现她的力道控制的很好,竟连他的皮肤都没有划破。
“他们,跟我们,一样。战争,跟他们,无关。”
殷宁眼眸微动,世人道他天生煞格,她却觉得不然。他一身灵力至纯至净,善良纯真,博爱天下。
“世人愚昧,冠你恶名。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
殷宁散去周边寒气,哪吒踉跄着站起来,又摔了下去。
殷宁蹲下身子,将他抱进了一旁的山洞。
他的腿……
殷宁碰了碰他的膝盖,他却没有半点反应。
“小……小凤凰。”
殷宁一顿,七百年前的灵珠子,也喜欢叫她小凤凰。
殷宁以妖力为他疗愈,却不想催动了他的旧疾。
雪凰本就为至阴之体,他最是怕冷,如今虽无冷热之知,身子也是受不住的。
怎么这般虚弱?
莲花化身虽拘他魂魄,却最是养人。若非生前便已油尽灯枯,断不会如此。
殷宁原以为是莲花之身生长缓慢,可他死时还不到七岁,四年过去,他岂会仍是孩童模样?
哪吒晕倒在殷宁怀里,殷宁触了触他的额头,给他喂下一粒药丸。
“也不知白泽的药管不管用。”
哪吒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武成王府了,如今酷暑,殷宁散了冰雪,他的腿很快便能走动了。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见他要起身,黄飞虎连忙扶住他:“别动别动,你身子还虚着呢。我寻你许久都寻不到,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你竟晕倒在城西了。”
城西?她为什么……把他丢在城西了?
“怎么了?”
黄飞虎察觉到他状态有些不对,摸了摸他的头,喂他喝药。
“这是医师给你开的药,给你调养身子的,每天都要喝,你身子太虚了,你无痛感,又不顾惜自己身体,我会担心的你知道吗?”
“我……”
哪吒抿了抿唇,黄飞虎这才发觉自己说话有些重了,把他抱进怀里。
“我太着急了,对不起。”
哪吒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了。他不是因为黄飞虎的责怪而委屈,他只是为自己的曾经感到委屈。他也可以被视若珍宝的,可为什么他的父亲却将他弃如敝履?
————————————————————————
殷宁循着穷奇的气息,却没有找到穷奇的踪迹。
穷、奇!
七百年前你跑的掉,如今你当真觉得,能逃得出我的追踪?
她承凤凰妖力,乃万妖之主。穷奇为凶兽,是魔。她的眼看不到穷奇,但穷奇所经精怪之地,都逃不过她的眼。
哪吒灵力至纯,绝不能被他盯上。
乌雀扑了扑翅膀,落在她的手臂上。
“灵珠子已经被武成王带回府了,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
殷宁敛下眸子:“知道了。”
多年未踏足女娲殿,殷宁直奔白泽宫而去。
“白泽!”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吵老子——”
白泽见是雪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雪凰性冷,脾气可算不上好,就连最为好战的腾蛇也要避其锋芒。
“雪凰啊,你……你你你,你把凤凰妖力给炼化了?”
白泽睁大了眼睛,当年雪凰渡劫,被帝辛救下,于帝宫之中养伤。她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凤凰妖力提炼出来,与她的妖力融为了一体?
“我发现了穷奇的踪迹。白泽,告诉我,怎么找到他。”
“你疯了?”
白泽长叹一口气:“雪凰,你刚炼化凤凰妖力,贸然与他交手,你会遭到反噬。再等等,他不会是你的对手。”
殷宁仍不放心,哪吒就在西岐,穷奇在附近现身,她总觉得,不是巧合。
况且,灵珠子的仇,穷奇,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穷奇善附人身,要找到他,并不容易。
帝辛让她护他周全,可她,要怎么保护他呢?
「灵珠子在女娲殿养了一年,白矖一直照顾他,应该……活不过十年了。」
白泽突然道。
殷宁冷哼一声,走进了雪凰宫。
白泽叹了口气,雪凰向来自负,她必然不服。可惜……她救不了他。
他魂魄已损,莲花之身养他身躯,也只能为他续几年性命罢了。
灵珠子的性子,也不会做逃兵。
殷宁煽动周边精灵,寻找穷奇的踪迹。
夜已深,殷宁敲了敲桌子,望着月亮出神。
“想什么呢?”
腾蛇敲了敲她的脑袋,坐在她旁边。
“尝尝小爷我酿的酒。”
「还行。」
腾蛇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小爷这酒我酿了多久吗?你就……还行?不过,你这次去西岐遇到了什么好玩的?」
「遇到了灵珠子的转世。」
腾蛇突然哑口无言。
殷宁看向了他:「灵珠子的事,你们都知道?」
腾蛇摸了摸鼻子:「这是师尊的意思。你在商宫可能不知道,他去人界历劫,如果强行干涉,他会死无葬身之地。白矖尝试过,但结果是,他险些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哼。」
她既然承诺帝辛护他周全,就一定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