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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姑娘

三人锦衣行

第二日清晨,林北万早早地起床梳妆,着一桃夭直领大襟琵琶短衣,短衣上稀疏缀着長春桃花瓣,下裳衣一浅云满褶裙,梳起小髻发再插上流金步摇。脸来不及洗,北万叫上如雪如烟一同走出林府。

  “李叔,一会儿麻烦您告诉我爹,我去云记糕坊用早点。”北万回头向正要走进屋子的李狗喊道。

  “好嘞!小姐慢走。”李狗行礼说道。

  “咱们得快点,不然招牌糕点就卖光了。”北万拉着如烟如雪边跑边说。

  “林小姐这么早啊。”正在准备摆蔬菜摊的刘婶说。

  “刘婶儿早啊。”北万也没停下。

  “小心别摔了。”

  “好的。”

  “王叔,池叔,花婶,早!”北万边跑边和街上的邻里打招呼。

  北万气喘吁吁地说∶“终于到了,这云记糕坊要是在城东就好了,非要在城西,累死本小姐了。”两个小婢女也累得不成样子。

  “小二,我要你们店的招牌糕点定胜糕两碟。”北万喘着气说

  “这位小姐,最后两碟定胜糕定刚刚被那位公子买完了,要不你再买点其它糕点。”店小二指了指坐在靠里的一位蓝衣公子说。

  那位蓝衣公子穿着空青圆领袍,戴着玉佩腰带,更显得肩宽腰细。

  望着那蓝衣公子的背影,北万总觉有几分熟悉,便走到他面前。北万走进一看,不正是昨日替她解困的慕容二公子慕容雨翊嘛。

  “好巧,在这儿遇见了慕容二公子。”北万坐在了雨翊对面。

  “林姑娘这么早啊。”雨翊抬起头。

  “慕容二公子才是真早,都能买到云记糕坊招牌糕点。”北万望着那两碟定胜糕咽了咽口水说。

  “哪有,我来时有一小厮买了十几份定胜糕,就剩这两碟了。林姑娘若是不嫌弃,我们可以一起吃。”

  “真的吗?”

  “嗯。”

  “二公子,你真是个大好人。”北万拿其一双筷子夹了一块定胜糕放进嘴里。

  “太好吃了,我上一次吃还是一个月前了。云记糕坊的定胜糕一天只卖二十份。真是卖得又少,卖得又好。”北万让店小二端了壶茶水又点了几份糕点,继续说∶“我家离这儿远,今日本以为来得挺早,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我就住在这附近。以后林姑娘想吃,让下人提前告知我一声,雨翊一早买着等林姑娘来。”

  “这多不好意思。那先谢谢慕容二公子啦。”

雨翊将昨日北万放在石桌上的铜钱拿出来说:“昨日你采的莲蓬荷叶荷花算慕容家送给林姑娘的,这铜钱你拿回去。”

“这不行,荷塘是你们家的,我未经允许采了就该付钱。”

“荷塘以交由我来管理,那就算是敝人送林姑娘的。”

“既然如此,那好吧,谢谢二公子啦。”北万收不铜钱说。

“那老张头不会被我连累了吧?老张头这么好。”北万问道。

“哥哥把他赶走了。”

“啊!”

“不过我还是打算招老张头来看着荷塘不用担心。”

“那就好。”北万松了口气说。

  北万端起茶杯说∶“我们这么有缘,不如交给朋友吧。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雨翊也端起茶杯说∶“能和林姑娘做朋友是敝人福气,我也敬林姑娘一杯。”

  两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哎呀,别林姑娘、二公子的,多生分呀。叫我北万什么的都可以,那我就叫你雨翊啦。”北万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儿定胜糕说。

  “好。”雨翊笑了笑。

  “如烟如雪,去把二公子和我的账结了,再买几份荷花酥、绿豆糕、桂花糕、条头糕先回府。”北万对如烟如雪说。

  “我自己来结账就好了。”雨翊正要起身去结账。

  北万拉住雨翊说∶“这次算我请你,下次你可得请我。”

  “好吧。诶,最近临安来了个新昆戏班子,明日我请你看昆剧怎样?”雨翊坐下说。

  “好啊,我特爱看昆剧”,北万想起昨日冉贞贞脸红的事说“我有一朋友也爱看昆戏,叫冉贞贞,明日我也想叫她一起来。”

  “是贩米大商冉老爷的三小姐吧。”

  “是的。”

  “小万想叫谁来都行。”

  “雨翊你真是太好了!”

  北万回府后,提着水壶在院子里侍弄月季花。只大北万一岁多的林南墨,摇着把折扇走进来。

  “妹妹好兴致呀,这葡萄,这桃子,还有这月季,长得挺旺盛。”林南墨坐在葡萄架下的木凳上说。

  “三哥,有什么就说吧。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北万背对着林南墨说。

  “怎么跟哥哥说话呢!”

  “你就比我大一岁,娘都说我比你懂事。”

  “嘿,那又怎样我还是你哥哥。”林南墨挑了挑眉接着说“今日我可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一位公子送你回府的,长得还挺帅。”

“那是慕容二公子慕容雨翊,我朋友。”

“也是,哪家公子会看上你这个连女红都不会的男人婆。”

“林南墨!你别跑呀!”

北万用过午膳后直奔冉府。冉府与林府形制相当,府中还有一处小桥流水园。北万走过拱桥来到冉贞贞房间,一脸笑意地说∶“贞贞,明日随我去桐木殿看昆剧,慕容二公子请的哟。”

  冉贞贞脸泛起红晕∶“北万,我,我明日要在家刺绣,去不了。”

  “看了还要回来嘛。我又不是来问你愿不愿意的,我是来告诉你明日要打扮得漂亮点。”

  “好吧,那你明日来府上找我。”

  

  “小姐,快起身了,慕容二公子在前厅等着了。”如烟焦急地喊道。

  “完了完了睡过头了,如烟如雪快帮我梳妆。”北万惊地一下从床上下来穿衣。不到半个时辰,北万匆匆梳妆好。

  “久等了,我们先出去吧。”北万来到前厅说。

  “没有没有。”雨翊笑着说。

  “万儿总这样没规矩,让慕容二少爷见笑了。”北万的的父亲林忠正说。

  “爹,家丑不可外扬。”北万拉着雨翊往外走说∶“我们快走吧。”

  “雨翊,你还得再等等,我去叫贞贞,很快的。”北万说。

  “不急你慢慢来。”雨翊说。

  北万刚要跨进隔壁冉府,冉贞贞便已走了出来。

  雨翊一抬头,见冉贞贞着一朱颜长比甲,扶光大袖披风,一条晓灰及地长裙,梳一云髻,面若银盆,眼含秋波,款款而来,步步生莲。有几分姿色的女子,雨翊倒是见过不少,但如此典雅秀美好似不染凡尘的仙子的女子,雨翊此前从未见过。雨翊着实有些看呆了,冉贞贞对他行礼为问好也还是呆呆的不曾回应。

  “喂,雨翊,怎么了,我们快出发吧。”北万用手肘碰了碰雨翊。雨翊才笨拙地向冉贞贞道歉,让两人上马车。

  见此状况,北万自是心领神会地让冉贞贞与雨翊坐在一起。

  马车缓缓停下,雨翊先下马车后扶着冉贞贞下了马车。他本想接着去扶北万,北万却一下跳下了马车大步向梨园戏台走去,留下雨翊和冉贞贞慢慢走入。

  戏台前的院落呈四方形,从大门看进去,戏台搭在北面,东南西面都有双层看戏的地方,院落中央露天,摆了八张吃茶方桌。戏台呈四方形,以四根圆石柱为支撑,石柱上的两句楹联写道“竹琴音美奏仙乐,木铎声宏警世人。”(引用桐木殿古戏台石柱上的楹联),戏台屏风上方有着“高明悠远”(引用天一阁戏台牌匾)。戏台是歇山式屋顶,飞檐翘角,内部上圆下方,中央顶部还有一穹顶藻井,圆似大钟。

  北万在露天院内找了处位子坐下,雨翊和贞贞也随着坐下。

  “各位看官,今日可有眼福了。我们昆戏班招牌青衣千千姑娘要演一折《西厢记》。”戏班老板站在戏台上说。

  “好!”戏台下顿时爆发出掌声。

  “我带了点自己酿的酒还有一些糕点。小万,有你最爱的云记糕坊定胜糕。”雨翊招呼下人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

  “我带了桃花酿和点心。”贞贞从食盒中拿出点心。

  “走得匆忙什么也没带。我只带了个胃来,我不客气咯。”北万尴尬地笑了笑。

  “我院里的葡萄和桃子熟了,下次来我院里吃。”北万说。

  三人有说有笑地吃着点心喝着酒。

  

  好戏开场了。

  只见从幕后莲步轻移来一窈窕美人。红唇轻启: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

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

马儿快快的行,车儿快快的随,

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

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

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在座的看官都屏息凝神地听“崔莺莺”唱完一段才忽而爆发出鼎沸的叫好声和掌声。当“崔莺莺”又开始唱,台下观众又静静听着,只有花旦天籁般的声音在院内的地上随“崔莺莺”的情绪升至空中,绕梁的唱腔扩散四面八方。千千姑娘水袖起舞,窈窕身姿婀娜动人,兰花指修长白嫩,眼似水杏传情达意,酒窝无酒却醉倒看官。一折西厢记看得人如痴如醉,看得人拍手叫好,看得人不忍离去。

台下的北万已经被千千姑娘曼妙的舞姿和迷人的长相吸引得忘乎所以。雨翊只感觉那双眼睛,那对酒窝好生熟悉,难道,是他!

“千千姑娘可有空,白闻柳老板想请千千姑娘到白府唱一出戏。”一个白家小厮在对戏班老板说。

“请白老板移步后院,千千姑娘在卸妆,一会儿千千姑娘会来面见白老板。”戏班老板说。

“北万,该回去了。”冉贞贞见北万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摇了摇北万说:“北万该回去了。”

“喔,你们先走吧,我等一会儿回。”北万醒了醒神说。

“好吧,早点回家啊。慕容二公子,我们先回吧”冉贞贞说。这时的雨翊也不为所动,皱着眉头。北万摇了一下雨翊说:“快回去吧。”雨翊才回过神来与冉贞贞一同上了马车。

北万偷偷地跟着一个小孩儿溜进了后院,找到白闻柳后躲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位身穿象牙白直领对襟披风半梳着发髻,不戴任何发饰首饰,身长七尺,身体纤细的女子走了出来,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白闻柳。千千姑娘和白闻柳差不多高,这对女子来说是有些不同的。

北万看得痴了,摸了厚重粉画了妆的千千姑娘已经名动临安,略施粉黛的千千姑娘有着江南水乡的风情更加引人驻足了。

“白老板请坐。喝茶。”千千姑娘用手帕托着茶杯递给白闻柳,声音细细地说。

“千千姑娘唱功了得,舞姿也曼妙,可否请千千姑娘来白府多唱几曲儿?”白闻柳满意地说。

“承蒙白老板厚爱,千千自是不会推脱。”

“好。哈哈哈哈。”

千千姑娘早已注意到假山后偷偷看他们的北万,送走白闻柳后支开其他人,坐到屋子里说:“没看够来这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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