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重见

楼青羽唇角溢出鲜血，他的镇妖法阵随之松动，终究只是半神，能压制一半妖物也就已经足够强大。

但霎那间，法阵又重启。

林淮将夜朝时放入神石里温养，像他将她放入红石吊坠里那样。

林淮念咒，驱动镇妖阵，妖物挣扎着来抵抗，可没有任何的作用。

半晌法阵收紧，永夜城的瘴气消失，黑夜落下，星月交辉。

楼青羽收起曜灵剑，完成封印。

做完一切后，楼青羽像只受伤的鸟儿，从空中跌落红尘。水神印隐去，他的瞳也恢复成银灰色。

林淮用一朵盛放的灵花接住楼青羽。

绿色的花瓣张开，裹住楼青羽，带他回到地面上。

一切回归正常，河流清澈，草木纤纤，灯火荼蘼。

林淮知道，她的复生从来没有那么简单，更大的阴谋还在后头。奚洛瑶不出来阻止她复活，派替身术来挑衅，一切都在酝酿着更严重的局势。

她虽不能记起所有凡身记忆，但对夜朝时依旧有执念。刻骨铭心的情意，她当年甘愿为夜朝时死去。

林淮带夜朝时去月神族境，没有回到光明城。永夜城的事还没解决，但她得先救夜朝时。

她承认她有私心，人们都称她为罪恶，做再多好事，也洗不白神石的恶名。何必让自己受委屈呢？

夜朝时从未感受过世间的温暖，他却把所有的好都给她。他早早就明白林淮是神石，依旧谋划七年，集齐所有神石碎片，将力量重塑，为她招魂。

他握不住神石，哪怕鲜血淋漓，付出生命，也要让她活着。

爱一个人，何能到此境地，苦涩至极？

月宫已经破落，百年前早就亡族，林淮拂去石床上的灰，让夜朝时躺了上去。

夜朝时气若游丝，已是油尽灯枯之际，可林淮并未察觉他身上的死气。

夜朝时脉象正常。

林淮点了力在他额间，盼他早点醒来。他不是想见她吗，她现在就好好的在世间。

月宫外池中的白色莲花绽开，林淮用水镜察看永夜城的状况，她跳入水镜，坠落凡间。

迷局解开后，永夜城的禁法令也消失了，楼青羽也已经醒来，他和他的兄长汇合。

夜白禾收起玄雷鞭，寻找着夜朝时的身影。

楼青燃：“你好了吗，青羽？”

楼青羽点头。

柔妃迷迷糊糊的醒来，夜朝时的红石坠还在她这，她记得少女神明的模样，她瞬间知道了她是谁。

萧岁以为沈微雪早已明白，他淡淡道：“你看见林淮了？”

沈微雪：“看到了。”

“她美吗？”萧岁把玩手里的短刀，他掐住沈微雪的脖子，“说话。”

沈微雪想起少女神明和她相似的眉眼，却并不难过，也不意外。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往萧岁手上一刺。萧岁捂住血流汩汩的手。

沈微雪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用披帛勒住他的脖子，勒紧不放。

“你和我耍什么手段？”沈微雪高傲，“你以为我在意你？每一次接近你我都是为了报仇，你觉得我会爱你？”

萧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像，此刻她和林淮特别的像。

沈微雪稍松了披帛，给萧岁喘口气，她继续说：“我答应跟着你是为了报仇，不是来玩什么替身不替身的。”

“皇帝这个位置，我为你出了不少力，你要是固执，我大可换个人当。你有多稀罕？”

沈微雪松开披帛，起身离开，没有去看萧岁的脸色。然而他的脖子，早已红紫一条。

“真是个疯女人！”萧岁咬牙痛骂。

沈微雪回碧霄宫时，遇到了来皇宫的林淮，她抓住了她的衣袖。

林淮回眸一笑：“柔妃姐姐。”

沈微雪把红石坠带在她的脖子上，她们谁也不计较过往。

“夜朝时的东西，收好了。”

林淮颔首。

沈微雪并未留下林淮匆忙的步伐，她看着林淮的背影远去。她始终明白，有些东西得割舍，可她心里的仇恨早已生根发芽，哪怕夜朝时唤醒神灵，也掩盖不了他的重重罪孽。

她不会停手的。

夜白禾忽地回头，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林淮顿了顿，她喊道：“禾姐姐。”

夜白禾骤然红了眼眶，她猛掐了手腕，疼痛刺激着她，告诉她这不是幻境。

“真的是你吗，林淮？”

林淮点头。

夜朝时藏在心里许多年的女孩，为了她，夜朝时破碎的心又重新拼好，一次又一次的想着她救了他的命。

夜白禾抱住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夜白禾说。

“此事说来话长，夜朝时在我那。”林淮安慰她。

夜白禾何尝不心疼林淮呢，死得那样凄惨，孤零零的在瘴气中殆尽，没能等到夜朝时来救她，到底会是有多绝望？

夜白禾已经泣不成声，她看着夜朝时和林淮一步步沉沦，等到相爱的时候，两人却都没能走到最后。

夜白禾松开林淮，这么多的话语一句也没说出口，只是默默的跟随着。

*

萧岁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脖子上的勒痕，额上青筋骤起。

楼青羽不知何时进来，他手里提起曜灵剑。

“豢养妖物，献祭臣民，私吞神石，你认罪吗？”楼青羽道。

萧岁大笑，他们一行人来的时候他就该知道，这是他的穷途末路。

“认，我当然认。”萧岁没让楼青羽动手，他喝下毒酒自尽。

他这辈子命运太过苦厄，谁也绝非善类，无论如何，死在他自己手里比任何人都好。

他倒在地上，嘴角蜿蜒下血。

楼青燃追了上来：“为何要走得这样快？”

楼青羽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楼青燃见到大殿内的情景被下了一跳，他捂住余舟的眼睛。

“死状太过惨烈，公主不该看。”

楼青羽晲了一眼萧岁，收起曜灵剑，他的银发不染尘埃：“他该死。”

林淮从大殿的另一头绕出，碰上楼青燃时，四目相对。

故友重逢，楼青羽也惊了惊，皱起了眉头，在判断高台上的少女是否是活人或真人。

林淮看了一眼地上萧岁的尸体，并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身后的夜白禾也看向台阶下的楼家人。

楼青燃笑着说：“林淮，好久不见。”

林淮看了他一眼，没有笑，心中反而有股怨恨。

林淮压下心里的不适，她还是来往了一步，但不至于有大影响。

她说：“别来无恙，楼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