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篇：故人

“师尊，怎么了？”池谙孤故作无辜状地眨了眨眼。

“没事。”谢灯欹却是连看都没看池谙孤一眼。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般不近人情的模样。让池谙孤很不安。池谙孤想装可怜打动师尊，可却又怎么也做不出那副样子。总之，两人都心事重重的。谢灯欹因为师兄和小师弟的事心里很是郁闷，而池谙孤感觉他和师尊之间似有什么隔开了他俩，这种感觉让他不仅慌张了起来，更让他害怕，担忧，多想……那种欲被抛弃的情绪再次充斥了自己的头脑。

半晌后，池谙孤主动挽住谢灯欹，开口道：“走吧，师尊，阁主不是要我们去莺语吗。师尊带我去吧。”

是很坚定的话，似乎在承诺他永远会在谢灯欹身边一般。这倒是打破了两人刚刚的沉寂，无形之中再次拉进了两人的关系，谢灯欹似乎也不是很郁闷了，笑了笑，回挽住对方道：“走吧，本就是要带你一块儿去的。”我从未想要留你一人，他自是看出了池谙孤的担忧。

那句话虽没说出口，但池谙孤开心地哼唧了几句，谢灯欹没听清，他头一次觉得，有个人能在身边陪着也挺不错。池谙孤蹦蹦跳跳跟在谢灯欹旁，这倒像是一种固有的习惯了。

叶连波回去后，一股脑坐在床榻上，不知在沉思什么。他忽而低声笑了起来：“小师弟，我今儿见着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呢，不过，你要是和他一样，开朗些就好了。”

叶连波的小师弟，名叫夜寒烟，是漓心捡回来的一个遗孤。就在几年前，夜家人来寻这孩子，原来当年是夜寒烟自己走丢了。家人认亲，追思阁的同门们都很是欢喜。漓心却说，是不祥之兆。原来夜家还有一女，名为夜倾语，深受父母的喜爱，而夜家即便是找到了流落在外多年的儿子也不甚关注了。

更糟糕的是，姐弟俩命中相生相克，一旦相遇，除非调换姓名。夜家讲究自然而然，因此起名也是和孩子的天赋相挂钩的，这就相当于要把夜寒烟的灵术属性调换到夜倾语身上。可这不得不调，否则两个孩子可能都无法保住，夜家父母一听女儿性命堪忧，险些将夜寒烟置于死地，认为是夜寒烟带来了这一系列祸端。还好漓心及时拦住，说服了夜寒烟。

夜寒烟是极不情愿的，自己本就有发挥灵术的天赋属性，自己苦苦修炼了几年，现在却是要前功尽弃，更何况多年失散的父母还想要自己的性命……

自换完名字后，姐姐便成了“夜寒烟”，弟弟成了“夜倾语”。从那之后，“夜倾语”变得越发沉默寡言，和同门之间关系生疏很多，包括叶连波在内。自己的姐姐“夜寒烟”对叶连波一见钟情，“夜倾语”是知道的，本就委屈，“夜倾语”早在换名之前就已经和叶连波互表了心意，可却因同为男子，这件事只有当事人两个知道。

可即便是换过名字，叶连波还是管“夜倾语”叫“烟儿”，那是对爱人最亲昵的称呼，可“夜倾语”本人听得却很不是滋味。直到漓心失踪后，“夜倾语”便一走了之了。

“多少年了…夜寒烟，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当年，叶连波可是最能将两人分的清楚了，他口中的“烟儿”从始至终都是他的小师弟，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追思阁院内的槐花树，曾经见证过这份隐秘的爱情。

树上是叶连波，树下是未换名的夜寒烟。

“小师弟我若心悦于你，你当如何。”

夜寒烟头也不回看着自己的书，更不理睬，可那红透了的耳根子却出卖了他自己。

“哎？小师弟你这个人是真的奇怪啊，把我送上来，你自己却要待在下面。”

夜寒烟拂袖准备离去，淡淡道：“不是你自己要上去的吗。管好你自己。”似乎是怕叶连波生气，他又不禁放柔了语气啰嗦了两句：“师兄你还是好好练功吧，连轻功都不熟练……”

“我离不开夜师弟嘛，不是你怕我要摔？烟儿，我若真的喜欢你，怎么办？”叶连波笑着低头去看那少年。

夜寒烟终于抬起了头，飞身上树，似蜻蜓点水般飞快掠过叶连波的脸颊，定定地望着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夜家人来的那一年，也是这棵树下。娇羞的少女在树下伫立，叶连波看着眼前这个唇红齿白，面貌和师弟有些像的女孩，不为所动，眼里像是淬了冰。

“叶哥……我喜欢你。”

夜寒烟恰好来找叶连波，却看见了这么一幕。

叶连波还没回答，便先看见了夜寒烟，怕小师弟误会，立方惊呼道：“烟儿！”

“叶哥！我……”此时换了名的夜倾语很欣喜，以为叶连波在叫她。

看到这儿的夜寒烟却是再也忍受不了，似是看到了什么肮脏不能入眼的东西。他转身就跑，不知跑去哪，心里却有个声音在不断诉说怨苦：

“看看啊，你的爱人竟在和那个替了你名的人私会。”

“反正你姐和你长的那么像，说不定你师兄本就喜欢女的嘞……和你？不过玩玩而已。”

“家里人不要，师尊不偏，爱人也……哈哈。连自己的名字都保不住的废物。”

夜寒烟感觉心里很平静，那颗为心爱之人跳动的心脏，已经停下来了啊。

叶连波仿佛一个刽子手，残忍地将他的心就这样血淋淋地剥了出来。

“师兄……”

自从那个姐姐冠以他的名号之后，师兄从来没改过口中的称呼，他凭什么相信那个称呼叫的就是自己呢？

连家人都不喜的，那他们的一切，都算什么？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美好终究化为泡沫，同那棵枯萎的树一般，总有一天会消失不见，会被遗忘。

叶连波知道夜寒烟是误会了，他想解释，可夜寒烟再没给他正面交谈的机会。

漓心失踪后，夜寒烟也销声匿迹了，生死不明

回忆到这，叶连波又苦苦地笑了一声，喃喃道：“你最好是死在外面了……不然，我会恨你的。”

仿佛夜寒烟此刻就在眼前一样，叶连波看向前方：“你没有理由不来见我，我可是很爱你的啊，你怎么舍得呢。”眼泪涌了出来，像是那棵枯萎的树做出的最后挣扎：“来见我吧，你听我说……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