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雷宇站在洼地边缘，向高沼地上眺望。太阳正在落山，但是汇空还没有从森林返回。三天前，雪枭自己回来了，低着头，眼睛里满是忧郁。

“你在这里做什么？”雷宇曾问他，“我还以为你和汇空一起去接金雀毛了。”

“我改变主意了。”雪枭回答说，仿佛每个字都是从他嘴里挤出来的。

雷宇想问他为什么。对受伤的妹妹不理不问，这不是雪枭的风格。但是，这只小猫很明显不愿意对他说什么，而且雷宇也知道这与他无关。所以，雷宇只是看着小猫和锯峰还有谷心尘一起离开，心里希望他这种奇怪行为的原因能够很快明了。

但是，雪枭没有再说什么，而且随后的一天也没有汇空的踪迹。雷宇去拜访过晴空，看看汇空是不是想留在他弟弟那里。但是，晴空只知道汇空看见金雀毛的身体不适宜走动之后，就已经离开营地。随后，凤影派遣了一支巡逻队，雷宇外出打猎的时候也在留意着自己的至亲。但没有一只猫知道汇空去了哪儿。雪枭和谷心尘也很狂躁：他们的母亲刚去世不久，现在那只做了他们父亲的猫也不见了。

这样不行，雷宇想。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他最后望了一眼高沼地，走进洼地，然后走向疾风的巢穴。语须和平常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窝内，只有腿偶尔会抖动一下，仿佛在睡梦中还在经受着痛苦。她的肚子还在肿胀着，皮肤上裂开了更多的口子。

谷心尘蹲在她旁边，专心地照看着这只小猫。他看起来已经筋疲力尽，眼神也似乎已经绝望。一尾开外，疾风与白鹰相互依偎着坐在一起，她的另外两个孩子挤在她旁边。

“语须会好的。”蛾羽喃喃而语，轻轻舔着母亲的毛安慰她。

“对，月云和兰运晨知道该怎么做。”尘埃补充道。

疾风只是摇了摇头。雷宇能够看出她知道他们的安慰是多么的空虚。

她站了起来，向前伸长手臂，仿佛打算去摸语须的耳朵。

“不要！”兰运晨跳起来，挡住疾风，不让她靠近，“你知道你不能触碰她。在她生这种病的时候，你不能。”

疾风盯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开，她的头低着。白鹰依偎到她身上，但她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看到她悲痛的样子，雷宇的心疼得都揪了起来。他刚开口说：“疾风，我们正在尽——”

“不要管我！”疾风咆哮道。

雷宇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他无法想象她正在经受的痛苦，也不能让她好受一些。这种疾病正在撕碎每只猫的心，他走开的时候，心里想着。

凤影依然蹲坐在瞭望石上，她的目光扫视着高沼地。雷宇弓起身子，飞到她旁边。“你看见汇空的任何踪迹了吗？”他问道。

灰黑色翅膀母猫摇了摇头。“几天前他就应该回来了。上一只独自离开的猫死了。”她说，“我们在战斗中已经失去了很多猫，我们还必须面对这种疾病。现在，另一只猫又不见了。”她失望地摇了摇头。“还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呢？”

落日将高沼地笼罩在一片猩红色的余晖中，映照着洼地和黑色的森林边缘之间空旷的地带。雷宇焦急地叹息一声。

“我会整夜观察的。”凤影向他保证说。

“但是，那样做就够了吗？”雷宇问道。由于担忧，他感觉脚掌刺痛。“我可以再出去找他。”

凤影摇了摇头。“这是你自己说的：我们首先要注意的是远离疾病。我们都同意这个观点。在黑暗中，你不知道会遇上哪种动物，你也很容易踩到已经死去的猎物身上。对你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这里，耐心等待。”

虽然雷宇不喜欢这样，但他知道凤影说得对。他在瞭望石顶上安顿下来，希望自己能够放松些。最后，当太阳消失、天色昏暗的时候，他终于能睡了。一整店，他都睡得很不安稳，不时被猫头鹰的叫声和狐狸的吠声惊醒。他惦记着离家的汇空，不可能完全进入梦乡。他知道凤影始终在他旁边观望等待着，她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地平线。

黎明的湿冷使雷宇完全清醒过来。头顶上的星光已渐渐变得苍白，地平线上开始显现出乳白色的光线，那是太阳就要升起的地方。

雷宇起身舒展僵硬的四肢，弓起背，抖掉皮毛上凝结的露珠。他看到岩石下面有一只老鼠在草丛中翻滚，便鼓起肌肉，准备扑过去。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动，凤影就轻轻推了推他。“来了一只猫！”

雷宇抬起头，看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在飞向营地。“汇空！”他高兴地喊道，从岩石上跳下来，冲出高沼地去迎接这只猫。

但是，当他走近那只猫的时候，他意识到那不是灰翅。晴空！表哥现在想要做什么？

“你看见汇空的踪影了吗？”晴空刚刚飞到能够听见他的地方。他马上就问道。

晴空收起翅膀，停在雷宇身边。“自从他离开我们营地，我其没再看见过他。”他回答道，看起来有些困惑。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难道他还没有回来吗？”

雷宇摇了摇头。“我们一直没有看到他。”

晴空忧心忡忡地摇了下尾巴尖。“嗯，他肯定——

“雷宇！晴空！”凤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他的话。她依然在岩石上，正示意他们过去。当他们走过去时，她飞下来，站到他们身边。

进入营地的时候，晴空皱了皱鼻子。雷宇意识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疾病气息。

“语须还没有好转？”晴空问道。

雷宇摇了摇头，哽咽着说：“我想她快要死了。”他大声说出这句话时，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凤影向营地边缘走去，雷宇和晴空跟随着她。“你为什么过来看我们？”她问道。

晴空看上去有些不安。他回答的时候，他的声音颤抖着。“我很担心这疾病。黑影的问题让我分心了，但现在他的问题已经平息下来，我发现我们面临的最大危险就是正在夺去语须生命的疾病。我害怕其他猫会被传染。我时刻保持着警惕，随时注意其他猫是否有感染疾病的迹象。”他承认说，“但问题是，即使我们中有任何一只猫开始出现症状，我也不知道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他看看雷宇，又看看凤影，然后又转回目光，接着说：“我想尽我所能帮助你们。毕竟，这事关乎我们大家。”

雷宇非常吃惊。仅仅几个月以前，晴天还表现出他是森林主宰的样子，攻击任何敢于靠近他领地的猫，而现在他却想保持和平。“时代变了。”他喃喃自语。

晴空恼火地抽动着胡须。“我没有多大变化！”他反驳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凤影长久地凝视着他。“我对此从来没有一刻的怀疑。”她说。

晴空眨了眨眼睛，喉咙中发出一声粗重的咕噜声。雷电能够看出凤影的话对他意义重大。

“那么，我们怎样才能制止这种疾病呢？”晴空退后一步，急切地问道。

“只有照料病猫的猫才能靠近他们。”凤影解释说，“而且我们捕猎时也格外小心，保证不把生病的猎物带回营地。”

“这可能还不够。”晴空评论说，“我一直在想……那场森林大火也许是件好事情。火焰应该净化了大地，所以如果我们需要迁徙，那些被烧过的地方也许会成为一个好的营地。”

雷宇可不喜欢听到这个主意。“我不想让语须那样的病猫迁徙。”

晴空困惑地看着他。“那就把病猫留下来。”他说，“否则我们会把疾病带着走的。”

雷宇叹了一口气，表哥还是有无情的倾向！

他看得出凤影也不热衷于晴空的主意。“为什么不再次在四棵树下聚会，然后进行讨论呢？”她建议道。

晴空迟疑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我去告诉我的猫。日落时分可以吗？”

凤影刚一同意，晴空就跑开了。雷宇望着他离开，心里对这次聚会不抱什么希望。

汇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