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在石头缝上洒下如霜似冰的月光，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在巨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山下的空地上热闹非凡，站满了猫儿。汇空看见子夜兴奋地跑过来，用鼻子拱着闪尘，闪尘深情地抚着她的耳朵。耀羽和清明碰碰鼻子，然后坐下来长谈。汇空还听到了冰峰和斑蓝的一段对话。
“……你和其他突击猫，”这只蓝色虎斑翅膀母猫善意地开玩笑说，“你们为什么不学习伏击？”
“那你为什么不学习奔跑？”冰峰反驳说，同时友好地轻轻推了她一下。
汇空看着这一切，内心充满了希望。“从上一次月圆我们战斗到现在，这些猫大多数没有见过面。”他低声对站在他两边的雷宇和凤影说，“现在看他们！也许和平真的会持续下去。”
凤影眨了眨眼睛，有些吃惊地看见月云和玄枫碰碰鼻子，肩并肩坐在一起，互相蹭着羽毛。“也许最糟糕的时候已经过去。”她表示同意。
“我们现在可以为未来做规划了。”雷宇插话说。
晴空走过来，站到他们旁边。看见弟弟友好放松的表情，汇空感到无比欣慰。很久以来，他只关心如何保护自己的领地。几个月前，他甚至不会和我分享猎物。但我们的朋友死去的时候，我们都得到了教训。
“很高兴见到你们。”晴空对高山地的猫儿们点点头。他将目光从混合到一起的猫群上扫过，接着说：“你们觉得猫魂会对我们满意吗？”
“希望如此。”汇空回答道，“我们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只是事情看上去好像还没完。”他无法更加清楚地表达出他感觉到的空虚。团结的意义当然不应该仅仅是不互相争斗，对吗？
渐渐地，喋喋不休的聊天声减弱。猫儿们期待地仰望着黑色的天空。但是，他们所能看见的只有星星和冷冷的圆月。
要是猫魂不来，我们应该做什么？灰翅有些疑惑。
当他听到洼地一边的一小群猫发出混乱的声音时，他的心顿时收紧了。千万不要再开战！
然后，那群猫分开了。云波从他们中间挤出，向汇空走来。他精心梳理过的羽毛在月光下闪着银光。
“你好！”汇空打趣地招乎道，“我可没有任何猎物和你分享。”
云波点点头，诙谐地斜脱着他说：“我不会错过这次聚会。我记得猫魂上次出现的时候，你是多么的害怕。”
“但是看上去今天晚上他们不会来了。”疾风黯然地说道。“我想他们会来的。”云波自信地回应说，“耐心等着吧。”他的话仿佛信号一般。薄雾开始从地面上升腾起来，带来深秋的寒意。雾气在这群等待着的猫周围盘旋，并渐渐上升，笼罩住四棵巨大的橡树，最后遮蔽了月亮和星星。
汇空发现自己正站在银灰色的云层中。云层是那么的厚，他甚至看不见站在他旁边的猫。紧张的叫声从附近传来。他竭力抑制住恐惧，感觉皮毛刺痛难忍。
渐渐地，云层开始变薄，汇空依稀分辨出同族猫们的身影。他们正站在一个环绕着整个空地的模糊光圈内。然后，随着最后一缕雾气消失，他看见这光来自猫魂。他们正坐在周围，好像还活着。
汇空看着发光的猫魂，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但是，他立刻认出了他们：清溪、风荫苔、月影……还有碧空！这些是他们离开山地后死去的猫。他感到万分惊讶，正如他们第一次出现时一样。
闪着亮光的雨蝶站起来，向前跨了一步。当她这样做的时候，汇空注意到晴空羞愧地转头扭向一边，仿佛不忍心看见这只甚至在战斗还没开始时就被他夺去性命的母猫。
“从上个月圆的时候起，为了寻求和平，你们已经做得够好。”雨蝶说，“然而，利爪依然在毁坏森林。”
汇空和其他活着的猫互相交换着困惑的眼神。
“怎么会？”凤影问道，“我们没再打过仗，自从……”她的声音渐新变小，仿佛不忍说完这句话，“自从发生在这里的那场战斗结束。”
“除非有猫一直在暗地里打仗？”疾风抢着说，并用怀疑的目光环顾四周。
“不，那太荒谬了！”汇空反驳说，“那样的话，我们会知道的！”
碧空向前一步，站到雨蝶旁边。“你们迟早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她安慰他们说。
看着死去的伴侣，汇空满心悲伤。碧空的羽毛星光熠熠；她比他记忆中的更漂亮了。汇空捕捉到她的目光，心里利刃击中般地疼痛。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就不能解释一下吗？难道那不能节省时间、减少杀戮吗？”
碧空黯然地眨了眨眼睛。“猫儿们可以战斗。”她说，“但有时候，即使最锋利的刀剑也不会造成伤害。”
汇空沮丧地低喊道：“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呀？”
他瞥到一边有动静，转过头去，看见云波一摆尾巴，走近那两只闪着星光的母猫。
“如果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那它就会发生。”他从容地说，“没有任何一只猫能够强壮到可以阻止它发生。”
猫魂们同时赞许地说：“河波真聪明。”风荫苔也赞许地眨了眨他那双深绿色的眼睛。“你们应该听他的。”
“对，我同意他说的。”雷宇急切地补充说。他眼神中露出会意的光。“那场战斗之后我就有这样的感觉，仿佛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把我们引向那个时刻，那场战斗。”
听到自己这位年轻至亲的话，汇空感觉自己的胸口绷紧了。他焦急地转了一个圈，将目光从猫魂们身上扫过，试图从他们安详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但是，这为什么一定要发生？”他问道，“这为什么不能改变？我记得我是如何决定离开山地，在山谷安顿下来，把雷宇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大的。那些都是我的选择。”
碧空同情地盯着他。“是吗？”她轻声问道，“或者你是跟着出走的弟弟走出大山的？”
汇空感觉内心一阵冰凉，但这和他的呼吸问题没有关系。那是一种无助的感觉。他意识到：她说得对——离开山地不是我的决定。如果不是锯峰决定去追那些离去的猫；如果不是寂雨坚持让我跟着他，确保他不会受到伤害；如果寂雨没有哀求我……那以后发生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汇空，你不用担心。”碧空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力不从心的感觉，但你被带入这种情况是有原因的。”
灰翅转过头去，凝视这只美丽的玳瑁色母猫太令他痛苦。“你从我身边被带走了。”他哽咽着说，“那是什么原因？”
他开始愤怒地来回走动，直到凤影走上前去拦住他。
“冷静。”她命令道，“猫魂正教导我们该怎么做。”
汇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停下脚步。“我想摆脱这可怕的感觉。”他嘶声说道，“我还以为猫魂会帮助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暴雨大步走到他面前，面对着他，不耐烦地抽动着耳朵。”你和其他的猫正在得到你们需要的帮助，我们能给予的所有帮助。”她告诉他说。
“对。”月影走上前来，站在姐姐凤影旁边。“但是，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只有燃烧之星能够磨钝利剑。”
这不断的暗示和哑谜令汇空沮丧透顶，感觉一声咒骂憋在胸中，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喊出来，清溪说话了，响应着月影的话。
“是的，燃烧之星。为了生存，你们必须像燃烧之星那样成长和发展。”
为了生存？汇空一脸茫然地想。
“我们不是已经生存下来了吗？”雷宇喊道。
“和平很快就要被打破吗？”疾风问道。
其他活着的猫也发出急切的叫声，抛出更多的问题给猫魂。但他们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相反，又一股雾气从地面升腾起来，向橡树周围扩散而去，遮蔽了闪光的身影。雾气消散之后，他们不见了。
灰翅走上前去，站在碧空站过的地方。但是，她没有留下她存在过的任何痕迹和气味。其他猫魂也没有留下印记。如果不是他胸中的紧绷感和喉咙里剧烈的疼痛感，他可能会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
但是我知道这不是梦，猫魂是真实的他们的建议也是真实的。
为了生存，你们必须像燃烧之星那样成长和发展。
他想，至少他的直觉是对的，他已经感到他们的麻烦还没有结束，猫魂含糊的话似乎证实了更多的麻烦还在前头。
他想起自从那次战役后，那个梦总是不断出现：辉羽族长召唤他到他的巢穴中，告诉他必须强壮。
也许这就是他的意思。我们的生存将会受到威胁，我们需要……像燃烧之星那样成长和发展。“不管这意味着什么。”汇空大声说。
当他站在那里沉思的时候，其他的猫已蹑脚上前，聚集在他周围。他们现在都已安静下来。
“燃烧之星会是什么？”耀羽疑惑地问。
“我们怎么成长，然后像它那样发展？”斑蓝追问道。她扫视四周，好像希望她的同巢猫中能有一只能够给出答案。
晴空用翅膀开路，挤到猫群前面，站在汇空旁边。“也许这是战斗策略。”他猜测说。
“这说不通！”凤影争辩道。她把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看着晴空。“再也没有猫会打仗了。”
疾风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有些迟疑。“他们说‘利剑依然在毁坏森林’，难道这还会有别的意思吗？”
“也许那种利剑不是真正的宝剑，而是另外一个谜？”
当一个坚定自信的新声音加入到他们谈话中的时候，汇空愣住了。他猛地转身，看见一只陌生的母猫。他确信不久之前这只猫还不在这里。她大胆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她的羽毛很厚，是金色的，除了翅根和羽尖是纯白色外，都是虎斑纹。
“你是从哪里来的？”他问道，“你是晴空的猫吗？”
那只母猫没有回答，晴空也没有注意到她。“真希望猫魂能给我们更多的帮助。”他用力一甩翅膀。很明显，他和汇空一样沮丧。
汇空看见云波点头告别，转过身，向他来时的路走去。
“你要走了吗？”他震惊地问道。
“我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云波咧嘴苦笑着说。“我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争论一晚上。如果我碰巧想明白了什么，我会来找你的。”
汇空目送这只银色翅膀猫消失在黑暗中。晴空猫群的半月和仓笙也注视着他。 令汇空惊奇的是，斑蓝也在注视着，目光里透露出某种他琢磨不清的东西。
汇空把思绪拉回到同族猫们对猫魂信息的讨论中。他注意到，雷羽什么也没说，正羞怯地抖动着羽毛，观察着那只刚刚说过话的金毛母猫。
那只母猫向雷宇走过去——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仿佛没有看见任何其他猫。她站到他面前，她的尾巴慢慢地来回摆动着。
“我一直想见你。”她咕噜道，“我听说过很多关于你在高山地的事情。你是伟大的领袖和战士！”
听到这些，雷宇自豪地挺起胸膛。他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似的。
那只母猫等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离开了。在她消失到灌木丛中之前，她用明亮的绿色眼睛望了雷宇最后一眼。雷宇简直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汇空感觉自己就要爆笑出来。他想：雷宇也许是只高大健壮的领头猫，但他依然太年轻。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