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汇空蜷缩在洼地高处，依稀可以听到熟睡的同宿舍猫们微弱的呼吸声。银盘般的圆月悬浮在他们的窗户上方，将如霜的月光洒在宿舍的地面上。

一阵微风吹皱汇空的羽毛。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她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汇空坐在瀑布后的山洞里，奔流而下的水帘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微小的银白光点在洞穴的四壁和地面上旋转着。我回到了我们的山洞里！她想道，我们已经离开这里好多个月了！

远处洞壁边的动静引起了汇空的注意。是天空族的族长辉羽。他正慢步走向洞穴后面通向室外的地道。他已经变得神光环绕。他太老了，灰翅心想，我都数不清他已活了多少万年。

汇空向四周环视了一圈，看见自己的母亲寂雨正躺在她的床上，其他的境族猫们也都睡着了。

那是露飞……噢，她已经长大了！三个见习武士，他们看上去强壮健康。那是雪风。她讲的故事向来很精彩。

现在好奇心在汇空心中蔓延。她在山洞里住时，从来没有进过辉羽的私人通道。但我现在是在梦中！她意识到，也许现在我可以跟着他，他肯定不会知道。她站起身，悄悄跟在他后面。

但是，当汇空到达地道口的时候，辉羽族长早已不见踪影。她能看到的，只有远处那一丝淡淡的银色光芒。她不顾皮毛的刺痛，轻轻地爬进黑暗的通道，朝有光的地方走去。

接近地道尽头时，汇空更谨慎地向前爬去。然后，她把头伸进辉羽族长的通道，屏住呼吸环顾四周。

这个洞穴远小于境族猫居住的洞穴，月光通过远处一个锯齿状洞口倾泻进来，将一切笼罩在冷若冰霜的光线里。辉羽族长坐在光柱旁边，背对汇空，向上方凝视着。

尖尖的石头从洞顶倒悬下来，更多尖利的石笋从地面伸展上去，有几块石头在中间交汇成石柱，因此，族长看上去好像正坐在石林中。月光下，闪耀的水珠从石头上滴流下来，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个水坑。

汇空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她爬进洞穴，像跟踪猎物一样悄悄地接近辉羽族长。她确信她没有弄出任何响动，但她还没到近前，辉羽族长已经伸出一只翅膀拦住了她。汇空惊恐地叫了一声。

这是一个梦，她告诉自己，辉羽族长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为什么跟踪我？”辉羽族长问道。他的声音很轻柔，但是他没有转身看汇空。

她满心惶恐，尴尬地收起翅膀，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没有任何恶意。”她抗辩道，“我……嗯……我只是想……”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抬头去看辉羽族长，准备迎接尖锐的责骂。

辉羽族长叹息着抽回翅膀。“你来到这里，是因为我邀请了你。”他说。他的声音充满了智慧。“是我允许你跟我来的，是我把你召唤到这里的。”

由于惊讶，汇空身上的每一根毛都立了起来。她用手扳着坚硬、潮湿的地面。“你能做到这点？”她嘀咕道，“即使我住得那么远？”

辉羽族长这才看着他。“你的一部分心将永远属于这里。”

汇空知道这是事实。虽然山里气候寒冷，生活一直很艰难，有时他仍然渴望听到瀑布的轰隆声，渴望看到突刺向天空中的陡峭山峰。我依旧想念我抛在身后的猫……特别是寂雨。

“那你为什么——”他开始问。

“安静。”辉羽族长说。

她颤抖的手指向一只在银色的月光下织网的蜘蛛。灰翅发现了一些被困在网边的苍蝇；蜘蛛正缓慢地爬向它们，闪亮的蛛丝随着它的移动颤动着。

灰翅强忍着才没有“哈”地笑出声来。它很快就会成为一只胖蜘蛛。

突然 ，辉羽族长一跃而起，用手划过蛛网，将其撕成碎片。

蜘蛛跌落下来的时候，汇空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蜘蛛立即喷射出一股丝，减缓了自己的降落，以便尽可能缓慢地落向地面。然后，它飞快地逃出他们的视线。它的家已经被毁了。

“你为什么那样做？”汇空盯着辉羽族长问道。

族长收回目光。“没什么。”他说，“这只蜘蛛做了什么？”

这真是一个愚蠢的问题，汇空心想，但我不能对辉羽族长这样说！“嗯，这只蜘蛛救了自己。”他回答道。

“是的，它救了自己。”辉羽族长表示同意，“那么，它现在会做什么？”

这算什么？汇空问自己。他开始感觉有些恼火起来。我不是需要被教导如何整理自己的小猫！他深吸一口气，回答说：“它会重新编织一张新网。”

“没错。”辉羽族长说，“智慧和长寿来自于灵活。不久后的一天，你需要变得灵活。为了你自己和其他的猫，你必须强壮。你已经知道生活很艰难，情况将会变得更加糟糕。”

恐惧使汇空浑身震颤起来，从耳朵到翅尖。他惊惧不安地打了一个喷嚏。“难道你就不能多告诉我一些吗？”他请求道，“你

能不能再讲具体一点？”

辉羽族长同情地低下头，柔声说道：“汇空，你的未来不由我规划。我只能给你指引；你必须自己做决定。但你需要强壮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强壮。”

他从汇空翅膀上遥望过去。汇空转过头，追随着他的目光。

他似乎可以从地道一直看到母亲寂雨仍然在宿舍里沉睡。灰翅心底突然升起一种深深的刺痛感。我已经把她留在天空族很久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她柔软的羽毛了。

“让你的母亲自豪吧。”辉羽族长教导说，“记住你是谁，你从哪里来。我告诉你这些事，是因为我知道你已经足够坚强。一件伟大的使命正在等着你和你的朋友，汇空——但它不会永远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