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天后，雍州的军政府驻地

一个相貌三十出头的男人，正端坐在大厅里最高一级台阶上的座位中，左手执着一份资料，右手拿起一只雪茄，漫不经心地放到唇边，浅吸一口，再缓缓吐出一圈白色的烟雾。那人面色冷峻，刀削斧凿般英俊的脸上无一丝波澜。直到护兵通报顾璟之和贺怀臻将要到了，他才面露喜色，放下手中物起身相迎。

“璟之，可算回来了。”贺西洲加快脚步，走到顾璟之身侧，视线在他身上环顾一圈，确认对方毫发无伤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无不温柔地拉他坐下。

“元首，我把大公子带回来了。”贺西洲这才看向门口站得笔直的少年。客观来说，少年和他长得并不很像。那张柔和清秀的脸上，总带着些江南居士的温文尔雅，与父亲的冷峻疏离对比鲜明。特别是那双眼眸，形状优美，看人的时候温柔细腻，和他的母亲如出一辙。

他与何柔婳如此相像，是贺西洲始料未及的。望着那双杏花烟雨眸，他一时愣住了，脸色由初时的惊讶转为窃喜，最后转为迷恋。

“父亲？”他沉醉于以往的什么，直到这声呼唤，才将他拉出回忆。微微皱着眉头，他悄悄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儿子之时将手放下。

“我让孙副官安排你的住处。下去休息吧。”

没有再看一眼，他转过身，回到座位，继续看他的公文，抽他的烟。可没过一会儿，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半截烟头静静地躺在松木做的桌上，将其上的公文烧出几个洞。

夜深时分，一道密报被暗线从益州边陲传到了军政府。贺西洲掀开被子，坐在床沿，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密报。一旁的顾璟之也缓缓起身，理了理散乱的衣衫，将胸前的长发拢到耳后，侧身靠在贺西洲身上查看密报上的内容。

“益州边陲近来屡有贼寇作乱”，贺西洲轻抚身侧之人的长发，问道“璟之怎么看？”

“益州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自古与外界往来不多；且其间民风淳朴，素无割据之势。若单凭流寇之力，不至于发生动乱。他们背后怕是另有其人。”

“传令下去，给他两万兵力，令许游务必在七日内剿灭贼寇。”

“是。”一声令下，暗卫消失在了黑夜中。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正高悬在空中，点点清辉顺着高楼泄下，为原本漆黑如墨的夜晚镀上了一层白霜。月色氤氲，映得漫天星光皆归于黯淡，唯月熠熠生辉，孤芳自赏。

贺西洲俯身，将顾璟之揽入怀中，从上到下，一路吻过。细密的吻落在肩头，顾璟之始终低着头，不回应也不反抗，可他眼中清明，分明没有半分情欲。两人一同倒在床榻上，相互纠缠着，对抗着，交融着，直到天明。顾璟之眼神涣散地望向窗外，右手紧紧握住一只发黄的怀表，不发一言，直到被坚硬的怀表硌得出血也不肯放下它，与身旁那人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