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屁孩勇闯社会

于尘卿是一名道士，打小呆在在深山悟道，鲜少下山与外界接触，从而养成了个孤僻的性子，近来因为从小照顾自己的师傅出门不小心摔断腿，这才下山。

他穿着一席棉麻长衫，走进病房，病床上的老人面容祥和，“来啦？”

吐出一口腹在胸口的凉气，这才有点真实感，好长时间没出山，闻着病房里的消毒水味， 鼻子难受的抽抽，想打喷嚏。

他打量着房间，拎着一包散着苦味的油纸包，招呼道“来了！”。

走到床边的小板凳上坐下，病房里开着空调，老人盖着棉被，这个人窝在白色的靠枕里，静谧安详。

他看了心里不是滋味，老头年龄大了，这些场景总让他想到不好的地方。抿抿唇低着眉眼拿起一个苹果边削边说“老大的人了，走个路也能摔了，这次若不是有好心的姑娘帮扶你一把，你就在那待着吧”

老头嘿嘿一笑，起身倚着床沿，“多大事呢，还把你从山上请下来了，摔了一跤，没多大问题，就是你啊，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多穿几件，就这么一件破褂子，不知道的以为镶金边了这么宝贝，一年到头洗的发白，啧。”

于尘卿削着苹果的手微微一顿，心说，我冷也没见您老人家给招呼着披件衣服，咂咂嘴，字句反复咀嚼，干巴巴怄气似的吐出四个字“确实不冷。”

呵，老头有点气，但老头不说 。

“不冷不冷呗，谁管你”。

老头抻了个懒腰，心道“倔驴脾气谁惯着呢”。

思索着，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于尘卿，“天不早啦，柜头上的水果拿俩带着吃，没事就赶紧回你那个山疙瘩呆着，别老出来，人贩子可不惯着你那镶金边的破褂子。”

于尘卿没说话低着头，一下一下带着脾气的削着苹果，乌黑的发丝垂下，声音闷闷的哼出来“不是破褂子…”

末了，病房里的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不语，半晌，于尘卿心里盘算着事情，想来想去越来越复杂，干脆破罐子破摔，放下手里的苹果，目光坚定语出惊人道“我不走了，就是，我不回山上了。”

老头一怔，翻身对着于尘卿，惊诧道“你不回去了？”

小毛头很少离山，猛的一说不回去了让老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脑壳懵懵的，自己摔个腿，自家孩子要飞了，多新鲜。

于尘卿站起身，眼神躲避着老头，衣服起了针脚，被于尘卿捻成毛团了，装作从容地走到窗子边，背对着他，“不回去了，二师叔前几个月来找我，说给我安排了个学校让我去上，让我融入融入社会。”

老头神情不明，支着身子纳闷道“你二师叔自己都顾不好了，还让你去融入社会？也不晓得打的是什么算盘，你怎么想的，去上学？上完学去打工进厂从此走上屌丝人生？”

于尘卿背着手，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低着头，余光看着老头，“你不用管，我有打算，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明早就能坐大巴走。”

他从小家庭不美满，懂事后就跟了老头，这么些年老头在山上养着他，打8岁就不准他出山与外人接触，老头名下有个庙观，美其名曰他的私人财产，里面古迹触目可及，上了年份的书，就堂而皇之的被压在老头的床脚，而不在床角的，则是于尘卿没有背录过的书籍，从小到大，老头没教会他什么知识，却让他有了满肚子的伦理道德，你不问我不说，两人就这么过了好些年，终于口风松点算是可以出山了，如今自己却直接跳了一把大的…

于尘卿思索片刻后，觉得自己这样确实不地道，又补充“不是进厂打工，是丰富社会阅历。”

老头脑壳很痛，还不让他管，还丰富阅历？他从小到大吃睡多久都有经自己的口，现在可说不让管就不让管了？

还有他这一出生自带的阅历buff不够吃的？要去闲的蛋疼的去吃社会的毒打？

十七年前人心叵测诞下孽债，辗转多处最后送到自己手上，本着慈悲想让他一辈子呆在那个深山里，从此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却不成翅膀硬了，主打一个不撞南墙撞西墙。

老头憋着一口气，内心很操蛋，满脸不理解，屁股动了半天，到底没找到一个舒坦的坐姿，干脆从枕头下翻出一张银行卡，甩到于尘卿站的台子上。

“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本事大了，脸皮厚了，想自己去闯荡没错，去呗，这卡里有二十万，是你师傅我年轻时攒下的一点，你拿着好歹饿不死你，真在外面闯不出名堂算是给我丢人，得罪人了死了伤了别半夜跑我梦里哭惨，我不吃那德行。”

于尘卿一怔，来之前其实就没想过老头能这么轻易就松嘴，甚至还准备了软磨硬泡的把式，怎能想到进展如此顺利！

唰地转身，眼睛亮汪汪的看着病榻上背对着他的老头，内心的激动再也按耐不住，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最后向老头深深鞠了一躬，“师傅，您照料好自己的身子啊！”

随机手忙脚快的卷了卡跟衣服包，甚至面不显色的顺走了两根香蕉，步履不停，生怕老头反悔，只听的外面远远传来一句“谢谢师父！”

老头听着远远儿没了动静，叹了口气，小没良心的，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满心惆怅地走到方才于尘卿站的位置，看着窗外车水马龙，走马灯一样的世界，内心感慨万千，这样繁华艳丽的世界，在于尘卿眼里，却绝不止，这个孩子，有慈悲道德，有世上许多人所追寻的东西，可独独少了一味人情意，可是，因果因果，不种下因怎会结果，孽缘也好良缘也罢，希望雨声朦胧之际，他可以寻到真正的自己。

老头回到床上，准备好好补个觉来抚慰自己这颗脆弱的心脏，大手一摸，准备垫个衣服，哎嘿呦，衣服没了！老头猛地坐起来，弓着腰看看床下，又回想起于尘卿临走时的飞快，脸“噌！”地黑了，他真造孽觉得于尘卿可怜，直接吃因果撑死吧！

此时此刻，于尘卿穿着暖和的外套，满心欢喜地在大街上撒欢。

而病房里一名黑着脸的老头咬牙切齿道 “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