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肆：姓魏，单名一个婴

贰肆

（一）

烛影蹁跹，倚兰苑一片安宁。

染血的锦衣褪到腰际，劲瘦的后背伤痕满布，魏无羡随口一句‘以身相许’，仿若给蓝忘机施了定身咒，任由着他一层又一件的脱了身上的衣衫。

“疼不疼？怎么变哑巴了，哼都不哼一声。”魏无羡跪坐在榻上，轻轻吹着蓝忘机背上的伤。

蓝忘机掀起衣裳一角，想要遮住暴露在烛光里的肩膀，反遭魏无羡无情的扯开。

“药还没抹好呢！再说这衣裳沾了血，不能再穿了。”

蓝忘机依旧没说一句，手里攥着衣裳，粉红的指节，衬得他一双手，白皙修长，指尖来回捏揉着衣料，偏过头想看魏无羡的脸色，满腹的疑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哼，你倒是能忍，当真不觉得疼？”魏无羡从他身后歪头靠近，看着蓝忘机的眼神无比坦荡，“脸这么红？是疼的？还是……”

蓝忘机手上用力抓紧衣裳，避开魏无羡的视线，他自己也知道，即便不照镜子，他现在的脸色也不算清白，好在魏无羡似乎并没往歪处想，想到这一层，反而让蓝忘机有些失落。

蓝忘机一直是不爱说话的性子，魏无羡也没觉得奇怪，继续跪在他身后，轻轻吹着伤处涂抹药膏，动作轻轻柔柔，每一次轻触都让蓝忘机心跳加快。

疼是真的疼，蓝忘机掌心出了汗，把攥在手里的衣裳都捏皱了，但他就是不想在魏无羡面前展示脆弱，他想给魏无羡一种，自己踏实可倚靠的感觉，仿佛这么做，就能长长久久的留下身后的人。

魏无羡先把自己身上的血衣，一件又一件丢到床塌边的地上，只剩下条亵裤兜在身上。

“蓝湛，药涂好了，今晚趴着睡！”说着便上手去解蓝忘机腰上缠了一圈的衣裳，“快脱了血衣，别把药蹭掉了。”

蓝忘机手掌按住从身后伸过来的手，将魏无羡的手按在小腹上，魏无羡怕蹭上蓝忘机后背的药膏，也不敢再动。

（二）

“你自己脱吧。”魏无羡说话的气息喷洒在蓝忘机耳后。

蓝忘机突然松了手，喉结上下滚动，全身的血液涌向方才魏无羡的手停留过的地方。

“你为何会回来？”蓝忘机心神慌乱间，脱口而出问了一句。

魏无羡挑眉愣了愣，抽回自己的手，讪讪地挠了挠头，下了床榻，捡起地上的衣裳，“就……就是阿愿他们，我看他们挺舍不得我。”

魏无羡偷偷抬眼去看蓝忘机的眼神，见他垂眸在解衣带，才松了一口气。

“嗯，他们是舍不得你。”蓝忘机心头慌乱，顾不上思考再多，听话的解开衣带，脱掉血衣。

魏无羡伸手接过来，把自己和蓝忘机的衣裳混在一起，放在屏风旁的木架子上。

“当时，你是因为怕东宫降罪，才极力邀请我回蓝家吗？”魏无羡眸中燃起期待。

蓝忘机缓步走过来，慢慢靠近魏无羡，将他逼退在屏风与木架之间，他也想确认魏无羡此刻的心意：“你为何回来，只是怕东宫降罪蓝家吗？”

蓝忘机掩藏在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你是为了我才回来的吗？不只是因为蓝家没了新夫会被东宫降罪吧。”

淡淡地檀香味将魏无羡包裹住，他的心思都放在蓝忘机会如何回答，他也想确认蓝忘机的心思，到底是为了蓝家不受罪责，还是如蓝愿和蓝景仪一样出于舍不得他……

魏无羡问出口，又觉得幼稚极了，他知道这个答案又能如何？蓝忘机说舍不得又如何？难不成还真的做他蓝忘机一辈子唯一的坤泽，与他共度余生吗？

江家满门惨死，他不能拉着蓝忘机走这趟浑水。

“若我告诉你，我也……”蓝忘机鼓起勇气表露心意，话却只说了一半。

“哎呦，我的伤，你再给我抹点儿药！”魏无羡咧嘴吃痛地从旁溜走。

蓝忘机仅剩三个字的后半句，硬生生堵在了咽喉。

（三）

头脑一热的冲动劲儿都过了，魏无羡趴在矮榻上，安静地让蓝忘机给他又抹一层药。

蓝忘机神色如常，波涛般涌起的心潮退去，两人默契地闭上了嘴，谁也不再问，你为何留住我，你又为何会回来。

“舒服啊，你的手像羽毛一样，又轻又柔，还有点痒呢。”魏无羡闭着眼睛说道。

“以后，不可对叔父无礼，你对长辈出手，挨了一顿打，要长记性。”蓝忘机低声嘱咐道。

魏无羡掏了掏耳朵，“知道了！”他坐起身问：“明日若撞上那个不太行的殿下，又问我有没有揣上蓝家的子孙，我该如何回答？”

“不回答，总之不要胡说八道。”蓝忘机回想起之前魏无羡露骨的言词，拧了眉心。

魏无羡不以为然道：“怎么是胡说八道呢？虽然说你把人折腾到天亮有些夸张，可你看着比太子要强多了吧？”

蓝忘机闻言，面露不悦，起身背对魏无羡说道：“夸张倒是没有，倒不必与温晁相比。”

“啧啧！被我说中了！我看人定不会错，你这腰身臂膀，还有这屁……总之，不论是在地上还是床上！肯定差不到哪去，要说我排第一，兄弟你定排第二！”魏无羡贱嗖嗖地眨眨眼。

蓝忘机转头盯着魏无羡看了许久，褐瞳震颤数下，眼中燃起愠怒之色，魏无羡嬉皮笑脸的还在吹牛，撞上蓝忘机一副要吃人的脸色，才无趣地住了口。

“你怎会知晓，你在……在床，排第一！”蓝忘机的占有欲攀上顶峰，“你和别人……试过！”

魏无羡哑口，看着蓝忘机出神，静默一阵，捶着眼前的枕头狂笑不止！！

“蓝湛！男人之间随口扯个荤词儿艳曲，你当真了？哈哈哈！”魏无羡笑得停不下来，心中疏朗无比。

“你……不知羞耻！”

蓝忘机身上披了一件干净的锦衣，衣带未系，长发漆黑，拢在一侧，我见犹怜，即便生气五官依旧俊秀明朗，魏无羡一瞬错觉，仿若看到了天底下顶好看的小娘子在对自己撒火生气……

“好好好，是魏哥哥不对，以后再也不说了，行不行？”魏无羡绷住脸上的笑，却依然忍俊不禁。

“魏哥哥？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巧言令色！人不是泽香阁的花魁，话倒是说得像常常出入勾栏之地的浪荡子！”蓝忘机抿唇别开脸，一眼都不想看他。

魏无羡嬉笑着跟在蓝忘机身后，先他一步跳上了床榻说道：“怎么把人说的这么不正经，我那叫风流！”

“我看是疯了，才会对你……”蓝忘机此时真心的一个正眼都不想瞧他。

魏无羡盘腿坐在床榻里侧，“蓝湛，我刚想起，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姓氏名谁！”

蓝忘机侧身躺下来，想着能睡两个时辰，明日才有精力应付前朝之事。

“嗯。”

魏无羡见蓝忘机并不想搭理他，死乞白赖地凑近蓝忘机问：“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名字？”

蓝忘机忽而闻到一阵果香，仔细分辨，像是从树上鲜摘下的水蜜桃，从前倒是不曾真正嗅到过，明眸微怔，这是他的坤泽信香的味道。

“姓魏，单名一个婴，字无羡！你记住了吗？魏——婴！”魏无羡拉长声音说道。

“魏婴。”蓝忘机唇角上扬，跟着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