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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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狂风暴沙中，喜智找到一处风化的岩石，与妻子丽珺一起暂时避险。他拿出对讲机，开始第三次调频。对讲机中不断传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每一次都好像只差一点点就能联系上，在人的希望达到顶峰的时候兀地哑声，让人从极大的希望跌入极大的失望。

　　但是这一次的落差明显是最大的一次。又是一阵刺啦刺啦之后，对讲机便陷入了永恒的沉寂。喜智一惊，将对讲机往岩石上磕了几下，磕出一股黄沙。

　　进了这么多沙子，没坏才奇怪。

　　“坏了吗？”丽珺问到。

　　“嗯，进了太多沙子了。”喜智皱了皱眉，把对讲机放入口袋。“也不知道小乐他们走到哪了。”

　　“放心吧，月儿那么能干，小乐那么聪明，肯定能带团队找到羊村的。”丽珺温和地安慰着。

　　“唉，但愿吧……”喜智看着一望无际的黄沙低喃。思绪飘回曾经的时光。

　　这里是喜智的家乡——全国最大的牧区。翡翠般的草原几乎与世隔绝，这里过着最原始的牧民生活。喜智从小就察觉到自己的不同，从来都没人在意他问的问题：“鸟为什么会飞？”“羊为什么吃草，狼为什么吃肉？”“为什么有的山有树，有的没有？”当然不会得到答案。

　　或许真的要浑浑噩噩度过一生了。

　　突然，有一群人像神仙一般降临。他们没有高原红，脸上洋溢的是明媚的笑；他们没有蒙古人高大健硕的体格，却比蒙古人还勤劳能干；他们说着喜智从未听过的话，那叫汉语；他们带来了麦子、小米这些蒙古人从未沾过的庄稼。

　　他们叫知青。他们叫支援大西北。

　　他们的到来让草原变得热闹多彩。喜智在耳濡目染中学会了汉语、学会了识字。

　　带头的知青有四人。喜智学会了汉语第一时间便找他们问问题。最博学的那位知青便一一讲解：“因为它们有大大的翅膀和长长的羽毛，扇起来的风能把它们托起来。”“因为羊的胃只能消化草，狼的胃只能消化肉。”“因为有的地方不容易接触阳光，水气就能保存，有了水，就能长植物；不长树布长草的地方，都被太阳晒干了。”

　　有一扇大门似乎被打开了。

　　那名知青成了喜智的老师，亲手将喜智送入首都的大学。

　　喜智学的是环境生态工程，也认识了同专业专业的丽珺。

　　国家发展的飞快，听说生态遭到了破坏。国家环境保护总局紧急成立科研小组，研制治理方案。渐渐的，科研小组扩大成科研团队，收纳了全国各地的人才，以首都为起点，一路西下。

　　科研团队的领导人正是喜智和丽珺，最后一站正是喜智的故乡。

　　喜智看着眼前的茫茫戈壁，甚至怀疑是不是迷路误入了塔克拉玛干。

　　这才几年？翡翠变土块。

　　风沙突发猛烈，丽珺下意识护住肚子，喜智下意识护住丽珺。

　　正是因为这个肚子，喜智夫妇才不得已掉队。七个月了，喜智怕她流产，已经劝了无数次让她退出科研队，可是丽珺说什么也不愿当逃兵。

　　连那些“蛮夷之地”都坚持下来了，凭借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而闻名的内蒙古有什么好怕的！

　　没想到现实远远超出夫妻俩的预料。“辽阔的草原”甚至比“蛮夷之地”还要棘手。果然是科研之旅的最后一关啊！

　　两人的水早已喝光，科研队两天前就断粮了。巨大的风沙正在将两人慢慢掩埋。

　　喜智一手抱紧装满报告的文件夹，一手抱紧丽珺；丽珺一手捂紧肚子，一手抓紧一只金铃。

　　丽珺还未退出娱乐圈时，正是凭借这枚金铃获得“金铃才女”的美称。她的成名曲《星光下的梦想》，最初的伴奏仅由这枚金铃演奏而成，一经问世便名闻天下。

　　这金铃是丽珺的嫁妆，是她母族传下来的。丽珺也只是略有耳闻，自己的母系祖先辈辈是乐理艺人，或是文工团的一员，或是民谣乐队的一员。这枚铃铛陪伴了母系族人一个又一个一生。

　　不仅仅是传家宝了，还是生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