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换

圣塞尔这条街道修得很不好，雨过之后，泥泞脏污，宽大马车的车轮辘辘驶过，飞溅起一阵尘泥，道路两旁的鲜花就这样被泥土裹身，煞是狼狈。

马车驶过凹凸不平的地面，颠颠晃晃，马车里不少身着白鸟衔棠异域服饰的少女脸色苍白，有的捂嘴忍不住呕吐。

希尔阖眼靠在马车壁，双手环着膝盖，一语不发。

所有人都箴默不言，气氛诡谲又奇妙，好似捱过数万年后混沌的夜。

“大家……都是被选中成为祭品的么？”

一道女音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有人小心翼翼的接过话头：“是啊，小镇那么多女孩，偏偏选了我，我想我家人……”

有人忿忿不平：“我们镇上的祭品测选根本就不合格！我看见我的母亲收到祭司的一箱白银！她将我卖给祭司了！”

话音刚落，就像触发了某种特殊的装置，一些同样处境的少女耸着肩膀低低抽噎，另一些也不禁被感染，垂眸兀自伤感。

不错。这马车内的所有少女，都是祭奠仪式上，准备火烧以祭献给诸神的祭品。这是她们的最后一天，不久后奔赴祭奠，结束年轻又凄凉的生命。

希尔想起将自己绑住送给大祭司的那个女人。

——

三天前，希尔还是被光明神神眷亲测出的圣女，即将奔赴光明神殿，成为祂虔诚而衷心的下属。

却在最后一天晚上，从天而降一个衣着奇怪个性张扬的女人。

她出现在希尔房间的窗棂，黑眸里翻涌着怒火与嫉妒，尽管希尔从未见过此人。

“你是希尔？”她问。

希尔想了想：“你找错了，我是蝶尔。”

她嗤笑道：“黑发蓝瞳，狡黠的像只猫儿，不就是圣母女主么？”

希尔听不懂她在胡言乱语什么，走到窗棂前，居高临下的乜着她道：“请问你在说什么？”

她望着希尔，似乎是在回忆剧情：“圣母女主被选为光明圣女后，前往神殿的第一天便被无意间来神殿巡视的光明神诺修斯看中，成为祂最为喜爱的下属，可偏偏圣母女主还不如意，接二连三招惹其他神明，最后诸神为她一战，争纷不断。”

希尔静静的听她讲完，然后猛地关窗。她的手还扒在窗沿，被窗户碾压，她疼得吼叫。

希尔敛眸道：“随意爬别人的窗户这是很不淑女的行为，我希望你能记住。”

紧接着，不知晓她用了什么方法，竟腾空悬在了窗外，笑得邪恶，她说：“诸神混战，适者生存，本就不该存在你这样的圣母。”

话落，希尔的视线便渐渐模糊，耳畔嗡嗡作响，旋即一枕黑甜，无意识的摔倒在地面。

再次睁眼时，便出现在了这辆装着祭品少女的马车上。

——

希尔抿唇，并没有言语，因为这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那个奇怪的女人还阴差阳错下顺了她的意。

不过希尔倒是有些担心她。希尔忘了告诉她，圣女之所以能成为圣女，是因其血脉藏着丰富的神力，倘使被人发现冒充圣女，是会被放进滚烫的炉子里活活烧亖的。

思绪飞扬间，有个披着栗色长发，娃娃脸可爱甜美的少女悄悄挤在她身侧。

希尔鸦睫轻颤，缓缓睁开眼。

娃娃脸少女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容，轻声道：“你真漂亮，好像橱窗里的瓷娃娃啊。”

希尔舒展眉目，颔首道：“谢谢。”

娃娃脸少女被这一笑看失了神，脸涨得通红，很久才憋出来一句：“我叫菲雅，你叫什么呀。”

希尔诚恳的回答：“很好听的名字。我叫希尔。”

菲雅眼睛亮起来：“你的名字才好听呀！希尔，意为蓝天，你的父母一定是希望你像蓝天下的鸟儿一样自由。”

希尔想，其实她没有父母，这个名字是祂起的，可能祂也不知道希尔有蓝天的意思。

不过一刹，她眼底的光又消失了，似乎是想起大家此刻的处境，有些伤心道：“不过好遗憾啊，我以前就想着长大了要去外滩看看，听说那里的海很清，天也很蓝，我们家乡的海在海神与其他神明交战时被污染了，黑黑的，一点也不好看……”

希尔耐心的听着，她的声音温和，渐渐的安抚了菲雅的心：“有机会的。”

她可不准备白白等死，不过她也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计划，她顶多是安慰一下菲雅，生死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