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愿】V.誓约订立之前·其一

冰冷的实验室里，洛笙猛的睁开双眼。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仍在运算的屏幕，闪身离开了原地。

现实之中。

洛笙的身形出现在了龙灵犀的房间之中。此刻，龙灵犀仍在修炼，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到来。

洛笙并没有惊动女孩，她缓步走向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世界。身影闪烁之间，来到了房顶之上。

她沉默着仰望天空。今夜没有月亮，厚重的云层挡住了一切星光。夜空之下，唯有死寂、唯留绝望。

老师，你离开的那晚，好像也是这样一个无月之夜呢……

就这样坐了很久，她才开口说话。

“你的苏醒非要搞这样的动静吗，纪韵？”

无人回答。

片刻后，一个身着深色长袍的女子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纪韵闭着双眸，神情却无比平静。

“我以为，你的情绪会很不稳定，应该不愿与我交流才是。”

“我何时因你的事生过气？”洛笙反问她，随即又感到有些好笑，“说来也奇怪，当年我得知我的人生一直在你的操纵之下时，也并没有生气啊。”

“愤怒无法解决任何事情。”纪韵也如她一般，仰望着天空，“为了它而被迫改写人生的人，还少吗？”

洛笙的目光扫过骑士圣殿，扫过那些仍在修炼的人们。

光影闪烁，两人便来到了半空之中。

抬头仰望，是无垠夜空、是无尽黑暗；低头俯瞰，是灯火阑珊、是喧嚣人间。

夜如此漫长而沉重，唯有丝丝缕缕的灯火闪烁，而人类已经这样挣扎了六千余年，甚至更久。

“为了它……”洛笙俯瞰着大地上的一切，“应该是只多不少吧。”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沉默着。

直到纪韵偏头看向一个地方，此刻的她双眸依然紧闭。

“看起来，今夜被噩梦惊扰的人，不止你我啊……”

……

荒漠之上，通天贯地的光柱静静地矗立着。

魔神皇枫秀静静地立于虚空之中，俯瞰着大地上挣扎着的蝼蚁们。

一共有六个，听说是什么猎魔团。当然，死了五个，就只剩下一个了。

那是一个女人，貌似是这群蝼蚁中最强的存在。不过，此刻重伤的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也就这样了。

枫秀这般想着，抬起了手，恐怖的灵力在他的掌间凝聚。

漆黑的大地上，浑身浴血的女人挣扎着起身。她的头顶，毁灭的气息涌动，而在那双眼眸之中流露出的，却并非绝望。

她抬起了手。与此同时，恐怖的灵力倾泻而出。

“永别了。”

灵力倾泻而下的瞬间，枫秀转过身去。在他看来，那个人类必死无疑。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然而下一刻，事情的发展就超出了他的预料。

那个在他看来必死无疑的女人，此刻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剑上传来的寒意，有趣的是，并无杀意。

“倒是有趣。”他饶有兴趣地看向那个女人。

那女人此刻满脸血污，右手的长剑抵在他的脖间，左手却托着一个光华流转的银色球体。

那球体之上，六道圆环徐徐旋转。此刻，那球体之上延伸出五道丝线，伸向大地上那五只蝼蚁的尸体。

“不怕死吗？”她冷声开口，双眸之中却不含丝毫杀意。

“你并不想杀我。”

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直到那五道丝线自那些残骸上彻底收回，她才开了口。

“来做个交易吧，枫秀。”

在魔神皇的注视之下，她收起手中的剑。转身向着魔神柱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握。

那一刻，魔神皇的脸色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

“至于我的筹码，也很简单——我的命，你的命，以及……全部的魔神柱。”

“你到底是什么人？”魔神皇沉声开口。她握手的那一刻，魔神柱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暂且还是这样称呼我吧——方玖。”

……

皓月城，藏书阁。

方玖从一堆杂乱的草稿中起身，轻轻抚着自己的眉心，“怎么突然梦到十年前的事了……”

她站起身来，目光透过那厚重的岩层，径直落在了那已然停止旋转的球体之上。

“还好，封印没有动摇……”

她转身走到藏书阁外，抬起头的瞬间，目光与苍穹下的两道身影碰撞在了一起。

下一刻，三人的身形便一齐出现在了藏书阁的楼顶。

洛笙率先开口，“介绍一下，这位是纪韵，整个计划的布局者，也是能打破目前局面的人。”

闻言，方玖有些惊讶地看向眼前这个双眸紧闭的女子。

纪韵轻笑一声，“不敢当。我只是提出了最初的构想，真正完善它的人，还是洛笙。当然，定位【空界】一事，我还是能够帮上忙的。”

“当真？”

“骗你干什么？”洛笙计算片刻，“有了纪韵的帮助，最多半年便可定位【空界】所在。届时你可以直接将【轮回界印】存放其中，不必为它所困，屈居于这藏书阁里。”

“半年？”方玖算着时间，“那岂不是……”

“是啊。”纪韵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那孩子就要去参加选拔赛了，你确实该想想怎么跟她好好道个别了。”

“话说回来，”洛笙突然抬起头看向无垠的夜空，“根据计算，明晚会有一场流星雨，要不要给孩子们放个假？”

迎着方玖惊愕的眼神，洛笙的视线落在了远方的万家灯火之上，“为了它，为了这灯火人间，我们不得不去操纵每一个人的人生。”

“但他们也应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才对。给他们一天时间，去体验常人的欢乐，去寻找人生的意义。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生活一次。”

“这样，当他们在面临难以匹敌的敌人、面对难以做出的抉择时，才能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为何而战、为何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