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梓番外*爬山虎

唐梓没想到，那个女孩还会出现在他身边。

　　她很沉默，不爱说话，但基本上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像条无形的小尾巴。

　　看见他打架，她也不害怕，躲在角落里静静看着。

　　直到他惨胜归来，卸力瘫坐在墙角，面前突然出现两条细瘦白皙的小腿，她第一次开口同他说话。

　　“你好厉害。”

　　唐梓抬头，明晃晃的光线刺得他眼前恍惚，他看见她脸上露出个漂亮的笑，嗓音又软又甜，黏乎乎地说：“哥哥，我好喜欢你。”

　　几岁大的小女孩，说喜欢两个字顺溜得很，眼睛都不眨一下，骗人都骗不圆乎。

　　唐梓撑着身体站起身，他从小就比同龄人长得高大，才十岁，就有大半个成人高，矮小的江柔在他面前就是个小萝卜丁。

　　他宽大的手掌盖在她头顶上，弯下腰盯着她圆润的狐狸眼，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问：“不知道别人说我身上有霉运，是个克星啊，还敢往我面前凑？”

　　江柔扒拉下他的手，小女孩的手略有肉感，没骨头似的，软得要命，弄得他不敢挣扎，任她捧在手心。

　　她眼里漾着河边傍晚时分波光粼粼的金光，余晖照在她身上，雪玉一样，像尊精致昂贵的瓷娃娃，小小的女孩子已经漂亮得扎眼。

　　“没有关系，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我不怕那些的，哥哥，我想跟你玩。”

　　年岁还小，但唐梓已经有了鲜明的美丑观念，他无法拒绝一只漂亮小鸟非要飞进他掌心的要求。

　　此后，十岁的唐梓养了只精致漂亮的雪白小鸟，心尖长出一朵摇曳的玫瑰。

　　他把自己低进淤泥里，托着她生长，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爷爷还在时，同他语重心长地谈过，说江柔小小年纪容貌已初露锋芒，漂亮的女孩子没有罪，可是贫穷又漂亮的女孩生来就有原罪。

　　他说：“仔仔，爷爷不想你以后过得不好，江柔是个很好的小姑娘，但是你留不住她，仔仔我们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出生，护不住那样出色的女孩子。”

　　他养大的孙子，他最清楚，看着像个小混混，实际他心里有杆秤，聪明的很，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只是那性格太执拗，十头牛都拉不住，认死理得很。

　　他怕他真的一辈子栽进那个小姑娘的深坑爬不出来。

　　他的仔仔，命已经很苦了，他只希望他能有个温馨的小家，喜乐平安一辈子。

　　当时年岁尚小的唐梓不理解爷爷的一片苦心，他觉得他养大的小鸟就该是他的，这一辈已经被他预定了，再说他不信自己护不住她，假以时日他肯定给得起别人能给的一切。

　　眼界窄小，从未出过小县城的唐梓不知道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他头破血流，拼死拼活才能挣得的东西，别人招招手，多的是人送到面前。

　　有一句极残酷的话，叫“时不我待”

　　他的小鸟终还是飞出了他的掌心，落进别人的怀抱。

　　唐梓第一次外出归来，来不及跟江柔分享他的喜悦，就先看见她同别的男生亲热的场面。

　　他以为有的东西拼命就可以留住，却不想，别人根本稀罕他那一条贱命，他的命啊，不值钱，蝼蚁一般廉价。

　　热烈娇艳的玫瑰花低头看见了墙角暴戾丑陋的爬山虎，爬山虎便以为他能够到玫瑰，可玫瑰即使长在腐烂的淤泥里，那也是玫瑰，而爬山虎却怎么都变不成百兽之王。

　　无人知晓暴雨的墙脚下他是怎么安静度过那几个小时的，像个哑巴，瞎子，聋子，一遍一遍任由屋里的软声娇语将他刺得血肉模糊。

　　没有关系，反正他的爱不值钱。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唐梓分不清他有没有落泪，或许哀痛到麻木，人是不会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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