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剃刀

汤阮被丁程鑫揽了一路，尽头有家贴满蓝调相片的店门敞开着，她抬眼看见一张大海照片，纸质有点发黄了，边缘还有点点暗红色痕迹。

血迹。

她默然推开丁程鑫的肩膀。

看店的是个不到一米六的女子，脖子上缠了很多串菩提，望人的眼神怯生生。

警方提前与她打过招呼，汤阮没有多作攀谈，穿起罩衫整理起柜子来，而丁程鑫也没有故意与人搭话，拉开皮椅坐下，模样安静。

他那张脸不遮起来很招人看，艳丽，但不女相，眉骨微凸，鼻梁高挺，唇肉略厚些，皙白的脸庞缀着几颗痣。

汤阮没想过丁程鑫是个这么自恋的人，来做任务还不忘照顾自己的脸，对着镜子照了好几分钟。

阔獠进来的时候身份挺明显，金表金手串，耳骨穿出一条长长的蜈蚣链，看着跟流氓确实没区别。

小丫吗小炮灰“阿熙，怎么招短工了？”

小丫吗小炮灰“在这，除了我，还有谁来你店里帮衬生意？”

阿熙手腕小幅度地抖动着。“远房亲戚。”

小丫吗小炮灰“哦，长得挺好看的，不如跟我去……”

阔獠盯着丁程鑫的脸看，玩味地搓了搓下巴。

汤阮拿着理发工具，手指被皮质手套包住，只能偶尔看见露出的一点手腕，很白。

她没有看阔獠，只是说了句。

汤阮“坐下。”

阔獠混这段混了好几年了，没听过这种冷淡，近乎命令的语气，顿时来了点火气，但细细扫视了一番面前这个骨头细的少女，又笑眯眯地坐下来。

小丫吗小炮灰“啧，对客人这态度。”

小丫吗小炮灰“阿熙，她没你乖。”

丁程鑫听言脸色骤变，那双总含笑的狐狸眼微敛，看了阔獠一眼。阔獠后脖子也有一片纹身，还跟他文的同一个图案。

真他妈晦气。

阿熙僵住，今天阔獠是喝了酒过来的吗？

但满屋子，只有他身上的烟味，臭得盖不住。

她放下手里的发胶，撑出点笑，应付一般回应着他的话。

汤阮拿起剪子，声音毫无温度。

汤阮“老板。”

汤阮“她多乖？”

小丫吗小炮灰“你不晓得啊？”

阔獠笑着，脑袋不安分地扭过来，吐出烟圈。

小丫吗小炮灰“不是说亲戚吗，这都不知道。”

小丫吗小炮灰“我杀了她爸哦，知道吗？”

整片空气突然凝滞，汤阮的手只停了一下，表现出作为正常人听到“杀”这个字的生理性讶异，她没有看阿熙，也没有看阔獠。

但阔獠情绪好像格外高涨，寻到乐子一般想继续讲，故意盯着阿熙失去血色的脸颊看，夸张地笑道，

小丫吗小炮灰“当时血溅得到处都是，这镜子都换了，但是阿熙不敢逃。”

小丫吗小炮灰“她得继续替她爸，给我剪一辈子头发。”

丁程鑫眉头紧皱，下意识去看汤阮，但她戴着口罩，双眼微垂着，看不出任何外显情绪。

这地痞是个畜牲，即使没有拿着工具都有想一枪毙了他的冲动。更不用说本就阴晴不定的汤阮。

阔獠还在笑，拿出了手机，大概在与小弟发短讯，汤阮看见他发送出去——

【这有妞，看着像雏，想要的过来。】

【还有个男的，长得漂亮。】

底下消息弹得飞快，看不清楚字。

汤阮微微活泛了下指节，抬起眼睛看着镜子里阔獠黢黑的脸，头发快剪完了，她拿起剃刀，阔獠笑够了，收起手机等她做完最后的收尾。

没想到这妞剪头发还挺利索，手这么好用，不知道做别的利不利索。

汤阮不用想都知道他转溜着眼珠子在意淫着什么，手中的剃刀变了向，径直插进他后颈，在血肉里深搅，沿着筋脉整整割了半圈，大量的鲜血喷溅出来，致使男人的叫声变得破碎沙哑。

阔獠痛到想捂住脖子，想止住流失的血液，但少女的手横在那儿，他无论怎么掰都掰不动半分。

这和之前的计划有太大差入，丁程鑫握紧了座椅扶手，看着血流了满地硬是没有制止。

令人最惊讶的是，阿熙很是平静，像是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甚至能感觉到，她在笑。

笑着笑着，眼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