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梅兰香

失败了。

这场战役，还要打多久？

萧姝不知道。

她脸色煞白，脸上也浮现虚汗。

萧姝起身，忽的狠狠推了谢危一把，从奉宸殿跑了出去。

谢危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过顷刻，又恢复了那个不落凡尘的圣人模样。

仿佛那个失控的人，从未出现过。

萧姝一时慌了神，从奉宸殿冲出去却有些犯难，如今这副狼狈样子，她并不想回仰止斋。

沿着青石板路，一路芬芳，皇宫中的花草有人精心料理，开得鲜艳动人，让萧姝的心情有了几分多云转晴的势头。

走到尽处，绕过一个拐角，萧姝愈发觉得这景致熟悉得很。

直到看见园中一树绿梅，此刻还不是绿梅盛开的好时节，枝头上只有星星点点的花苞点缀其中，较园中的百花盛放、争奇斗艳略显逊色。

可宫中向来不种树，因为“困”字实在不是个好兆头，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也很避讳这些。

萧姝上一世常到御花园游赏，宫中有最珍奇的花草品种，这一棵是最独特的。

不在于其品种，而在于背后的故事。

这棵树是谢危与当朝国师圆机大师打赌以后所栽下的，谢危知道其中寓意，因而也算好好刁难了圆机一番。

萧姝上一世却在想，也就是谢危敢这么做了，这样不祥的兆头，换平常皇帝都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因为是谢危，所以才有例外。

他是个传奇的人物，二十岁出山就有一身谋略 ，帮助沈琅平定朝野，坐稳了皇帝之位。

从谢危，到谢少师，谢大人，谢先生，走向权力的中央，时光倏忽，却也不过三年。

萧姝没见过谢危穿官服，朱红色的袍子，她实在没法想象一向身上只着素色的人穿了是什么样子。

她忽然无端地有些理解他，懂得他无人明白也无人能说的秘密，清楚他一身仇恨矛盾又挣扎的痛苦，更理解了他苦心孤诣计谋良多只等待颠覆棋局的蛰伏，却也嘲笑自己怎么把仇人看得太过良善。

一面觉得这人可怜，一面又清醒地发现自己的命运任人摆布，哪有心思怜悯他人？

施粥济世，天女下凡，不过世人杜撰的美名，她没有一副好心肠，她知道自己只是在利用，骗得别人团团转。

萧姝抬手，折了一枝稍低一些的绿梅，虽没盛放，花苞含羞，别有一番意趣。

园中兰香幽幽。

兰花开得正好，可萧姝看着空缺一块的土壤，生出几分惘然。角落里，本该还有一株君子兰。

君子兰在除夕快到时才真正进入花期，皇宫虽说有人照料，但侍弄这君子兰也要费一番功夫的。

那时萧姝偏要看立冬时的君子兰，沈玠便下令让全国上下有能力的花匠培植饲养。

后来她如愿以偿，那花开得很美，开在她心上，良久没有枯萎。

或者说，那并不是君子兰。

那是沈玠。

是他们一同拥有的还未失去的时间，他们后来都辜负了彼此，那样的美好再也没有重现。

身后是一串脚步声，还有玉饰佩环啶啷作响的清脆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