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悦神礼拜

神临城内张灯结彩。整个瞾言现在沸沸扬扬，不为别的，为的便是那一年一度的悦神礼拜。

在悦神礼拜中，所有参与者都会尽自己所能，将自己的才能发挥的淋漓尽致。就比如，剑术比赛翩若惊鸿，台上独舞华丽高雅，艺术作品精妙绝伦。

除却这些惊艳的因素外，还有另外几个原因令人跃跃欲试。其一便是胜者能获得一笔可观的奖金，或者是向七美德执政官们提出一个可实现的愿望。

最重要的是，常年不曾露面的光之执政艾利修斯会在这场盛大的礼拜中现身。据参观者答，她会落座于整个赛场的最高处，在高于眷属和执政官们的贵宾席上，俯瞰众生。

在炽夜军的一致决定下，荧因她拥有的高超剑术和随意操控元素力的优势，代表所有人上场参加剑术比赛。虽说在这期间，类似尤佳这样的人依旧对她心生芥蒂，但考虑到大局，荧选择不再跟她有过多的来往。

“旅行者，照常来一起喝咖啡吧！”曾经和她在和茶花军的小规模战争中胜出的同伴兴高采烈的走过来，端上一杯咖啡。“醒脑提神，确保你今天在剑术大赛上可以超常发挥！我们炽夜军就靠你了！”

“你说得对！”另一人笑嘻嘻的拿胳膊肘戳他，揶揄道：“荧哪次不是在战场上身姿卓越，远比我们厉害多了！”

“哈哈，谢谢你们。”荧将咖啡放在自己身后的桌上，笑着和两位同伴搭话。派蒙则看着他们，故作不满的叉腰：“喂，你们天天早上都喝咖啡吗？真是的，天天这么喝，我们会受不了的。”

“这个嘛……”两个同伴讷讷的笑了笑。他们刚想说些什么，两把飞刀就这样直直擦着他们飞过，牢牢钉在身后的墙面上。

伊甸不紧不慢的从门外走进来，狠狠瞪了一眼喋喋不休的二人。“一大清早，你们不去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在这里骚扰荧小姐做什么？一想到事成以后我的下属说不定净会是你们这样的人，我就恨不得现在直接杀鸡儆猴。”

“我、我们不打扰了哈……”心知肚明伊甸的脾气古怪，两个人灰溜溜的顺着后门跑出去。瞧伊甸这幅阴晴不定的模样，派蒙摇了摇头，得亏他现在对她们两个人还算友好。

“说起来伊甸，我其实很好奇，”见二人之间的关系稍有缓和，荧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即便阿奇柏德先生跟薇兰妮尔女士是你最得力的助手，你却不怎么跟他们亲近；反倒是职位次于他们的安德莉亚小姐跟你关系更好？”

“想知道？”伊甸笑吟吟的看着荧。见荧点头，他却冷哼一声，扭头道：“等你赢了剑术比赛，我就找机会告诉你。”

“啊啊啊！我真的受不了你这个家伙了！”派蒙瞧伊甸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气得跺起脚来。“不说就不说，荧，我们走！”

“今天可是重大的日子呢，不好好吃过早饭再走？”安德莉亚推门进来，端着一盘子的小点心。“伊甸，不可以淘气。”

听她这么说，伊甸委屈的瘪瘪嘴，好似他才是占下风的那一个。派蒙见到安德莉亚，想起这几天都是她在做情报分析，又看了看桌上纹丝不动的报纸，不由得好奇道：“安德莉亚，你作为情报分析师，为什么从来不看报纸？”

“说起来你可能会不信，但新闻报纸什么的，基本不会刊登什么有用的消息。”安德莉亚苦涩一笑。“至少，我想要的答案是不会在报纸上找到的。不过呢，旅人的咖啡我可是换成了花茶，要试着忘掉苦涩这个复杂滋味，吃一些小点心吗？”

小圆桌上，一杯花茶正氤氲飘逸着热气，连同清晨一起，卷入涟漪。

时隔许久，荧终于重新跟自己在炽夜军的同伴一起登上万里列车，重返瞾言的中心——神临城。一路上，她思绪万千，许多问题在她的脑海中接踵而至。没错，她打过雷神，救过草神，什么大场面她几乎全都见过了。可关于瞾言，她还是有很多问题。

都说魔神爱人，从人类变成魔神的原神艾利修斯也是如此么？在须弥，希尔薇娅表现得无比关切跟自己同门仅仅几年的卡维跟艾尔海森，会不在乎自己的人民么？倘若现在是一触即发的冷战时期，为什么执政官会跟执行官有着如此亲密的态度？还有艾斯特拉……

想到艾斯特拉，她又是眸底一暗。他明明没做什么，却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重伤昏迷，甚至还差点被人刺杀。

她需要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或许会在神临城揭晓。

刚进城门，水泄不通的人群与车流把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好不容易来到悦神礼拜的圆形剧场，却又有一堆程序需要走。就这么一来一回，时间很快就被耗得差不多，当荧正式踏入赛场的时候，早已烈日当空。

经由两个世纪的日晒雨淋，圆形剧场的墙壁变成铜色，仿佛诉说着其建造之初的目的与历史。在等待比赛的途中，荧观察着这露天的巨大竞技场，不由得暗暗赞叹。

然而，在她转首的一个瞬间，却差点跟一道白色人影相撞。好在白色人影的同伴眼疾手快的擒住了她，这才避免了两个人撞得眼冒金星。

“小心……”荧后退一步，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怔住。站在她对面、单手提起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卢伊娜的流浪者显然也愣了一下。如此，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然没人说话。

“你会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流浪者放下卢伊娜，认清现状后长叹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疼痛的眉心。“你真心实意的在为那群家伙做事？”

“对啊。”荧点点头，不想再因为这件事跟他们起争执。“先不说这个，瞾言好玩吗？”

“呃……”说到这里，卢伊娜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听荧这么说，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星燃谷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毕竟前因后果过于复杂冗长。更不用说，现在所有人几乎都认为炽夜军跟贝利亚尔有关系。“还、还好？”

“‘先不说这个’？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旅行者？”流浪者单刀直入，没能让两个人把话题岔开。他双手抱臂，微微眯眼，道：“大名鼎鼎的旅行者，我奉劝你好好思考一番。你所看到的那些反抗军的环境都是从他们的角度出发的，并没有一个宏观的上帝视角，其中是否存在冷战的信息垄断，你根本没办法判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荧蹙眉打断。“冷战现在没有任何说服力，因为我亲眼目睹过执政官对执行官的态度，友好至极。”

“你真的懂外交么？”流浪者被气笑了。“上次阿莉汀·克洛伊德尔来至冬外交——”

“就算跟你说的一样，不是宏观的问题，炽夜军这些人的问题也需要解决。”派蒙附和荧。末了，她像是想起什么，质疑道：“你不能因为希尔薇娅之前对你的好就忽略这些问题呀。”

“……你要是这么理解，我的确没话可说。”流浪者的嘴角无语的扯了扯。他看向卢伊娜，悠悠道：“我能说的基本都已经说了。你有什么想说的么，智慧之神的眷属？”

“我知道荧的逻辑有问题，但这简直就像芝诺佯谬一样无懈可击的悖论……”忽视流浪者让自己去做微积分解题的挖苦，卢伊娜无言以对。最终，她只能郑重其事的拍了拍荧的肩膀：“旅行者，加油吧。所谓正确，即是对自己所坚信的东西深信不疑。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法找到答案。”

“嗯，谢谢。”荧浅浅颔首。

第一场比赛开启的枪声很快响彻云霄。荧娴熟的剑法与优雅的元素操控引得群众惊叹连连，而赛场上的她同样清晰的感受到，那些位置高高在上的执政者们的视线纷纷投射而下。

在劈出光之新月的瞬间，荧身影翩跹，飞跃于半空便释放出元素爆发——堙灭的光之漩涡终结比赛。在飞跃的这片刻，荧便瞥到了身居高位的神明捉摸不透的视线。

她带着一层薄薄的金色眼纱，叫人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在她的身旁偏下，一袭白衣的少女则同样佩戴金色的蝴蝶眼罩，将半张脸遮挡的严严实实。

——保持距离感和神秘感？

荧轻轻皱眉，弄不明白她们这么做的目的。上方的艾利修斯显然察觉到了她的小表情，朝她微微歪头，戏谑一笑。

这场悦神礼拜的胜者毫无悬念。几个世纪以来最强的参赛者，俨然将所有的竞争对手变成自己的挑战者，宛如屹立不倒的胜利之神。

剑锋带起的罡风呼啸，跟其余长剑碰撞在一起，穿出清脆的碰撞声，却很快终结比赛。直到决赛的结束，身为七美德之首的议长斯里威尔领荧走上颁奖台，并亲手为她佩戴彰显荣誉的勋章。

“非常精彩的比赛，旅行者小姐。”斯里威尔温文尔雅的笑笑，后退一步，向所有人宣誓荧是今年的剑术大赛的胜者。“那么请问，你想要什么作为胜者的礼物呢？”

听他这么提问，荧陷入了沉默。她先是思考起流浪者给自己的建议，的确，除去炽夜军，瞾言似乎没有那么糟糕。神临城的繁华，其余地区的海晏河清，都在说明这里国泰民安。可正如派蒙说得那样，炽夜军存在的问题的确需要解决。

于是，她做出了决定。

“斯里威尔先生，”荧抬首凝视他紫色的双眼，一字一顿。“我希望我能获得觐见圣女大人，艾利修斯的资格。不是仅仅见一面，而是跟你们回到国会，最高人民法院跟最高人民议院的觐见。”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的确，这么多场悦神礼拜，却无一人提出觐见圣女的资格。进入执政圈的步骤极为繁琐，更不用提是在高消费的瞾言。况且，圣女大人现在就在上面，不是么？

斯里威尔则微微一怔。他笑容不变，却重新打量起眼前的旅行者来。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原本置身台上的白衣少女却飘摇而下，示意让她来说话。

“旅行者，你的实力已经获得了神明眷属我的认可，所以，如果你愿意再跟我亲手过几招，我会视情况安排你的晋见流程。”白衣主教优雅的微笑，持白典款款而下。“哦，请等一下，我的圣女大人好像有意亲自与你过招。也是，毕竟你表现优异，难得让她一起提起了兴致。”

神明与眷属双双下场，这哪里是往常能轻易见到的场景？整个赛场顿时沸腾起来。斯里威尔见自己的两个上司意兴盎然，便不再反对，直接批准了这次的流程。就在此时，阿奇柏德和薇兰妮尔一并从观众席跃下。只见阿奇柏德手握长剑，义正言辞的站在荧的面前，俨然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旅行者，放心，我不会留你一个人面对这种意料之外的棘手情况。”

与此同时，台上贵宾席的珀西瓦尔不屑的冷哼一声。阿莉汀的视线移到他那边，半笑不笑道：“你也看出来了？”

“是啊。”珀西瓦尔冷淡道。“拙劣的拉拢人心的手段，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真是恶心。”

“放心，我无意找茬。”场下的艾利修斯无所谓的笑道，显然没有把三个人放在眼里。她唤出格拉蒂亚斯之旗，悠然道：“我只用这把武器跟你们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