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旅人·丧钟为谁而鸣

小镇客栈的灯火忽明忽暗。没有了接连出现的魔物们的打扰，忙碌一整天的诸位旅人在阿贝多的建议下选择歇息于此。出于安全的保障，他们还是采取了两人一间的房间分配。

夜色下，轻柔如银纱的月光在窗帘后倾泻洒落，淡淡的照耀在熟睡的花山院清纪的脸庞上。即便他平日里做事再怎么滴水不漏，但在休憩中，疲惫过头的姿态依旧说明他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流浪者就这样端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手握图莱杜拉的回忆，低低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此等情景同二人先前在教令院共处为室友时别无二致，但眼下，流浪者还需要考虑别的事情。

影之魔神的力量沾有愚人众的气息。

身为前愚人众执行官，流浪者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并且从愚人众素来喜欢将别的国家搅得天翻地覆的习惯，作为冷战国的瞾言恐怕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就像当初愚人众想要借助上层和下层的阶级矛盾，趁此机会炸毁踏鞴沙，以从根基上摧毁稻妻一样。

“七叶…别再折腾你的论文了……这大半夜的……”

半梦半醒间，花山院清纪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将流浪者从他的思绪中拽出来。流浪者斜睨他一眼，这个笨蛋，还真当现在是在教令院上学。

不过，从某些意义上来说，流浪者的确不会让其余伤害轻而易举的靠近他。

流浪者缓缓起身，站在了花山院清纪的床畔。与丹羽的后人不同，他完全就是另一支雷电五传的继承人，身上全然没有当年踏鞴沙那些人的影子。

但流浪者很清楚，绝对不能让愚人众的阴谋再度波及到如今的雷电五传后人身上。

他踏上窗沿，风青色的神之眼开始闪烁，轻羽般遨游于夜空。

五百年前，他没有能力阻止愚人众侵略踏鞴沙，也没有能力让那些朴素善良的居民察觉到愚人众的计划。不同于往昔，这一次，他切切实实的拥有回击的力量。

——所以，我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一路飞往星燃谷森林的深处，流浪者的嘴角自嘲的扬了扬。他现在所做的一切，究竟不过是想要尽快完成赎罪的伪善，还仅仅是在利用眼下这和历史所押韵的场景来弥补当年的遗憾？

明明什么都无法改变。无法改变那些因他而死的人的过去，也无法改变那些人理应知道真相的未来。

内心矛盾的独白，却始终不为人知，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思考期间，流浪者顺利循着力量留下的踪迹找到愚人众临时扎营的地点。他散开风聚力，隐匿于漆黑的树木后面。只听一名雷锤道：“就算借助反抗军那边的力量，我们都无法打进神临城，连「富人」大人的计划我们都摸不着边，奥蕾莉娅到底在干什么？”

“我们的任务是先待命，正面跟艾利修斯硬刚根本没有胜算。”雷莹术士如是回答。“只要先把这附近的小镇拿下作为人质，我们才有追进神临城的筹码。”

“但是附近的小镇居民在那什么来这里旅游的枫丹特训队队长跟蒙德的炼金术士的帮助下全部遣散，我们被反将一军啊。”另一名水胖恼怒道。“你难道要我们这唯一留在这里的一小支部队去抓那几个家伙吗？”

“目前被困在这里的不就是白天那几个被我们找了麻烦的旅人吗？我们彼此配合之间的元素反应，定能将他们擒住。”藏镜仕女淡然道。“这是给曌言制造外交危机的好机会。”

“所以，一群废物就聚集在这里，讨论着漏洞百出的拙劣计划。”

几人谈笑甚欢的期间，头戴斗笠的流浪者默不作声的从树林的阴影中走出，淡漠的口吻满是嘲讽。此言一出，所有人又惊又恼，惊的是他们竟然会没察觉到有人在不远处偷听，恼的是不知来自何处的陌生人就直接这样讥讽他们的计划。

雷锤几乎是同时跟水胖发起攻击。雷莹术士召唤出雷虫，藏镜仕女则唤出自己的镜子。

过于熟悉这些招式的流浪者随手凝聚风漩，打乱他们步调的同时顺便把水胖打出来的水弹扩散到其余人身上。与此同时，他直接以手轻易扇开雷锤蓄势待发的雷元素武器，正好狠力击中从镜子中走出的藏镜仕女，随手捏出的风刃轻易砍中她所有关节要害。

感电反应在他们中间迅速蔓延。

雷莹术士闪身欺近流浪者的身畔，却不料他会直接掐住她的脖颈，在此时腾空而起，突如其来的窒息让雷莹术士乱了阵脚，奋力击打他掐住自己的手，无意间同流浪者散发着青色底光、不屑一顾的轻蔑眼眸对视。他顺手将雷莹术士朝地面砸下，强力的风压开始在他的脚底盘旋。“不渡蝼蚁！”

风压散去，流浪者缓缓落地，图莱杜拉的回忆于此时响起的清脆铃声却宛如丧钟。

三两下便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一个愚人众营地，不似普通人的威压，游刃有余的战斗方式。这种感觉完全就是——

愚人众执行官。

“虽说是蝼蚁，但口中依旧叫嚣着勉强称得上有用的情报。”流浪者俯视着躺在地上无力动弹的几人，擦拭脸上沾上的血后径直踏上雷锤的手。“你们是想加速冷战么？”

“哼，我怎么怎么可能告诉……”雷锤还想嘴硬，却不料自己的手骨直接被踩个粉碎。流浪者倒也不急，慢条斯理的踩上他的小臂，睨视着他。“我可没有给过你们问话的权利。”

受伤较轻的藏镜仕女深吸一口气，唤出自己的镜子，想要反击。哪曾想，下一秒，流浪者便闪身到她眼前，借风乘之力将她扣在树上，未曾松开捏住她脖颈的手。不同于雷莹术士，流浪者一直冷眼旁观她快要窒息的痛苦模样，配上他沾血过后阴晴不定的面颜，犹如一具完美的杀戮人偶。

在藏镜仕女即将窒息的一瞬，流浪者松开手，任由她瘫倒在地上。他回首看向倒在地上的其他人，似是在等待他们的回答。

“「富人」大人只说……要给瞾言一点小小的惊喜……”冰胖颤颤巍巍道，被自己同伴的惨状吓破了胆。“目前我们的主要合作伙伴就是反抗军……”

流浪者不语，在想法得到应证后觑眸思考。以「富人」常见的手段看来，他这次势必要破坏瞾言跟其余国家继续外交的可能，否则也不会让如此之多的外来旅人突然出现在瞾言境内。除了外交，内部的经济运转同样需要破坏。让金钱通货膨胀？想力压全提瓦特的通用摩拉是长期成本。让资金链断裂？那样可能会波及至冬本土的安危。

不过说到底，这些又跟与反抗军的亲密合作有什么关系？前后的线索连接不上，流浪者不由得“啧”了一声。这种熟悉的感觉，珀西瓦尔跟阿莉汀表明不用担心这些问题，完完全全就是至冬和瞾言在玩信息垄断战。

倒在地上的众人听到他不耐的“啧”声，无一例外不心惊胆战。没曾料想，流浪者的下一句话却是：“都给我滚。”

起先，他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雷锤踌躇满志的扶起自己的两位同伴跑走，剩余还有行动能力的人才开始逃跑。见他们消失，流浪者才缓缓回头，看着身后漆黑一片的树林，道：“听了这么多，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蒙德的天才炼金术士，以及智慧之神的眷属。”

“我察觉到有人擅自追踪愚人众的痕迹，就追了出来。眼下已经在那些人身上放置窃听器与追踪器。”阿贝多从树林中走出，镇定地说道。“七叶先生，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恕我无法奉告，毕竟是西娅的意思。”

从刚才起，卢伊娜就一直看着这一切。她善良的本性在告诫她，如此拷问自己的对手是错误的，但这些对手的背后，背负的可是事关所有人的重要真相。只是，在看到流浪者娴熟的解决掉所有敌人时，她依旧会有些后怕。

这种神态，这种压迫，无一不提醒着她，须弥事变时的愚人众执行官和伪神。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流浪者怎么说现在都不会再跟她们兵戎相见，下意识的开始思考纳西妲和希尔薇娅在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你可以去问希尔啊。”卢伊娜强颜欢笑。“阿贝多先生跟西娅丽达小姐是眷侣，你问问跟你关系不错的希尔不就行了。”

“那是不复存在的事。”流浪者无情的戳穿她的幻想。察觉到卢伊娜的恐惧，流浪者轻轻叹息，直视她的双眸，道：“我早就说过，过于信任我，或是将我视为同伴，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在这之后，对我保持警惕和距离的确是明智的选择，卢伊娜。”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卢伊娜顿时焦急起来。“我不是不信任你，可能只是不太喜欢你处理那些愚人众的方式……我知道这么做会帮助到更多的人，所以……”

“卢伊娜小姐如果不信任七叶先生你，应该就不会选择跟你一起来瞾言了。”阿贝多理智的分析这种情况。“我相信她是无意的，并非不信任你，七叶先生。”

“嗯，她那幅胆小的模样我早就见怪不怪，不过是在提醒她罢了。”流浪者微微颔首。忽视瞬间就来劲想要反驳的卢伊娜，又道：“所以，在这一片领域都安全的情况下，你有什么打算？”

“如果你想要直接去找西娅提问，那么明天的确是一个好机会。当然，如果不顺利，我还是会为你们争取的。”阿贝多提议道。“那就是你们原本预定的，明天要观赏的悦神礼拜。”